第208章 大意了(1 / 2)

墨桑 閑聽落花 2147 字 2021-0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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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將近的時候,狂風暴雨,水漲之夜,北齊軍突襲三江口。

武懷國自從駐守巴陵,枕戈坐甲,不敢有片刻松懈,北齊軍突襲,並沒有讓南梁軍有太多的慌亂,武懷國幾乎立刻就趕到了,這一場攻防,慘烈異常。

北齊戰船滿載著北齊精銳,源源不斷的渡過大江,一船接一船壓上來的大軍數目,遠遠超過了武懷國的預計。

兩夜一天的廝殺後,武懷國從三江口退到巴陵,再敗退出巴陵,帶領殘余的梁軍,退守羅城。

這一場慘烈爭殺的屍首,順著江水,一直流進了大海。

武懷國看著安扎好營地,沿著營地巡查一圈,拖著疲憊的腳步,回到帥帳中。

蘇姨娘幫他脫下血漬斑斑的鎧甲,脫下被血浸透的內衣。

武懷國坐進燙熱的沐桶中,頭往後仰靠在木托上,由著蘇姨娘給他一點點清洗疏通粘成一片一片片的頭發。

蘇姨娘聽著武懷國高一聲低一聲的呼嚕,慢慢給他梳洗著頭發。

武懷國泡在沐桶中,這一會兒的覺,睡的十分舒坦,穿了衣服出來,吃了飯,倒頭就睡著了。

兩夜一天的廝殺,他累極了。

這兩夜一天,蘇姨娘也是一刻沒有合眼,這會兒形容憔悴,可她卻沒什么睡意,悄悄出到前帳,端了盆溫水,輕手輕腳的擦洗著武懷國的鎧甲。

她很疲憊,很累,盤坐在厚厚的墊子上,專心致志的,慢慢的,一點點擦洗著鎧甲,她整個人,全部心神,都在手里的軟布上,在軟布擦洗下的血污上。

整幅鎧甲,擦試的干干凈凈。

帳蓬外,已經有曙光照進來,蘇姨娘緩緩站起來,將鎧甲一件件掛好,退後幾步,仔細看了看,慢慢吐了口氣。

看著這幅鎧甲重新干凈整潔如當初,她覺得她也跟這幅鎧甲一樣,擦去了濃厚的負累,像鎧甲一樣輕松起來,她好像不那么疲憊了。

一切,又重新整理好了,可以開始新的一天了。

「你也該歇一歇,這些,讓小廝們擦洗就行了。」武懷國一覺醒來,掀開簾子,看到慢慢揉著肩膀的蘇姨娘,再看看那幅已經干凈的不見一絲血污的鎧甲,走過去,將蘇姨娘攬在懷里。

「我怕他們有擦不到的地方。」蘇姨娘笑答了句,「昨晚上燜了缽人參雞湯,我給你盛一碗,你累壞了。」

「好,一會兒我要去周邊看看,中午肯定回不來,你好好睡一覺,你也累壞了。」武懷國憐惜的撫著蘇姨娘的面頰。

「嗯。」蘇姨娘笑應了,往後帳盛了雞湯雞肉,端給武懷國,再將武懷國的衣裳拿過來,侍候他穿上。

……………………

這一場血戰,雙方都是精疲力竭,元氣大傷。

北齊軍在巴陵布防喘息,南梁則背靠羅城,重新調整部署。

入夜,蘇姨娘蹲在地上,給武懷國洗了腳,細細的按摩揉捏。

武懷國一份份看著剛剛送到的旨意,軍報,以及厚厚一摞書信。

一份份看著,武懷國的臉色越來越陰沉。

蘇姨娘給他揉捏好,重新燙洗一遍,穿上襪子,套上鞋,站起來,看著他陰沉的臉色,一聲不響的退到後帳,洗干凈手,進來熏香。

「聽說阿清被那位夜香行的大當家接走,安葬在江都城對面了。」武懷國看著蘇姨娘,緩聲道。

蘇姨娘正打著香印的手一僵,片刻,恢復如常,低低嘆了口氣,「人已經死了,安葬不安葬的,葬在哪里,又能怎么樣?再怎么,都是要化成土的。」

「你和阿清一向看得開。」武懷國站起來,透過細紗小窗,看著營地里的燈火,好一會兒,才接著道:「這是鄭氏給我列的罪狀之一。」

蘇姨娘仰頭看向武懷國。

鄭氏是武懷義的遺孀。

「有個婦人,帶著兩個孩子,說她是揚州米行行首,也是揚州暗諜錢東升的小妾,找到鄭氏,說我私通北齊,指使阿征殺死錢家滿門。

「說是因為我私通北齊,才有了合肥那場大敗。」

頓了片刻,武懷國才接著道:「鄭氏跪到宮門前,遞上折子,自戕而死。」

武懷國沒再往下說,一動不動站著,看著紗窗外的燈火。

皇上將鄭氏的折子封送給他,讓他一條一條,認真折辯清楚。

皇上說,他不是不信任他,而是,鄭氏以死質詢,他不能過於回護,他這份折辯,是寫給鄭氏的。

一起封來的,還有十來份彈劾的折子。

年前,竇懷德數萬大軍突兀而現,南下攻蜀,接著又是這場巴陵之戰,北齊軍力突然大增,這大軍,難道是能變戲法一樣變出來的嗎?

他在江都城駐守將近二十年,手握南梁在北齊的大部分諜報,這兩處突兀而現的北齊大軍,是他那二十年的失誤,還是隱瞞?抑或是,所謂巴陵之戰北齊軍力大增,是他為掩飾無能,替北齊虛增出來的?

這些折子,皇上只是封送給他,沒有一言一字。

皇上是個極聰明的,從諸兄弟中斬殺出來,多疑是難免的……

「阿征什么時候殺了錢家滿門?攻揚州城的時候?」蘇姨娘呆了片刻,小心問道。

「去年六月里,北齊借那位大當家的手,收攏各地米行糧行,說是錢東升聯絡了阿征,劫殺李桑柔,舉家逃往江都城時,被阿征殺了滿門。」武懷國緩聲道。

「這事兒,阿征沒跟您說?」蘇姨娘皺起了眉頭。

「這是小事兒。」武懷國低低嘆了口氣,「阿征一心為我。就算當時是我,也要殺了錢家滿門,錢東升不是大梁暗諜。

「當初,有兩三個在揚州的暗諜突然失陷,應該就是他向北齊告的密。

「他就是個蛇鼠兩端的小人。」

蘇姨娘低低嗯了一聲。

「當初,這個李桑柔在江都城當夜香行老大時,我就知道她,可我還是疏忽了,她必定是北齊的暗諜,早就埋伏在江都城。」武懷國眼睛微眯。

「她不是北齊的暗諜。」蘇姨娘看著武懷國,片刻,垂下眼簾,緩聲道。

「嗯?」武懷國蹙眉看向蘇姨娘。

「八年前,我就認識她,她也認識我,我和她,算是相交莫逆。」蘇姨娘看向武懷國。

「她從江邊漂過,被南城根下幾個小乞丐打撈上來,沒想到還有口氣。

「剛剛認識她的時候,她對南梁北齊,一無所知,對武家,也是一無所知。

「她說她是在一個訓練死士殺手的地方長大的,從記事起,就是學著怎么殺人,她說她大約是某一次殺人時,失了手,受了重傷,忘了很多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