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借才(1 / 2)

墨桑 閑聽落花 3048 字 2021-0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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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李桑柔回來,天天往工地上跑的,就從大常,換成了大頭。

連看了三四天,吃晚飯時,大頭聽李桑柔問了句看的怎么樣,還沒說話,先嘆氣。

「唉,這個宮管事,都叫他小乙管事,勤勞能干不會管事兒啊!

「沒氣勢,根本管不住人!叫人給他搬木料,人家回一句忙著,他立刻陪笑,說你忙你忙,他自己吭哧吭哧搬去了。小木頭還好,大一點點兒的,他就搬不動,他瘦的跟只雞崽子一樣!他只好去找他大舅。

「還有,來送料的,我沒看懂,可那樣子,明顯是欺負他,他說不行,送料就非說行,說他不懂,讓他先用著,一用就知道好了,他難為的那樣兒,只好再去找他大舅。

「工匠找他預支工錢,說到第三句,他就綳不住,給了!

「就不是個能管事兒的!」大頭搖頭嘆氣。

他已經夠笨的了,可這位宮管事,還不如他呢!

「他大舅呢?」李桑柔蹙眉問道。

「比他好點兒,也不行,膽子太小,看到我都怕,你說你怕我干啥!真是,還沒人怕過我呢。

「脾氣太好,就他手下那些人聽他的,他手底下,他兒子,他徒弟,他侄子,都是一家子!

「跟別的作頭,全是陪一臉笑商量,人家要不肯,他就一遍一遍的商量。

「唉!這甥舅倆,可真是三輩不離姥娘門。」大頭嘖了一聲,嘆氣搖頭。

「得另找個管事,那么大一攤子,沒個好管事不行。」大頭悶聲道。

李桑柔嘆了口氣,呆了片刻,轉頭看向專心吃飯的張管事,「要不,煩勞你去管一陣子吧。」

「嗯?」張管事抬頭看了一圈,一圈兒人都看著她,「我?我沒管過工地。」

「跟管鋪子管生意一樣,都是管事兒,你去看上一天,就能上手了。反正,你閑著也閑著。」李桑柔極其不負責任的揮了下手。

張管事差點被她這幾句話說的噎著了。

這叫什么話?

也是,反正都是管事兒,她這個管事,後頭硬,這位大當家又是個極明理一概甩手的,再說,她確實閑著。

「嗯,那我明天就過去看看。」張管事略一思忖,干脆答應。

「大常明天陪張管事走一趟,跟大家說一聲。」李桑柔吩咐大常。

……………………

張管事往滕王閣工地去管事兒當天,付娘子找到順風大旗下,李桑柔正好在,站在台階上,上上下下打量著付娘子。

付娘子雖說精神好了很多,可面色青白,說話底氣虛浮,明顯還沒養回來。

「黑馬呢,去找一趟百城,讓他挑個好大夫,請過來一趟。」李桑柔一邊打量付娘子,一邊吩咐黑馬。

「我好了,就是虛弱了點兒,只要路上慢點兒就沒事,我真好了。」付娘子聽說要請大夫,趕緊解釋。

「有句話叫在家千日好,出門一時難,你大概沒出過遠門,長途跋涉,很耗神耗力,你身子太弱,死在路上怎么辦?」李桑柔拎了把椅子給付娘子,示意她坐。

付娘子被李桑柔一句死在路上說的,簡直不知道什么表情才好。

她自己算是說話直白的,可跟這位大當家比,她可就是委婉到九曲十八彎了。

廊下的紅泥小爐炭火正好,李桑柔進廚房找了只小沙銚出來,切了只蜜梨,削了半朵鮮銀耳,水滾了幾滾,快好的時候,再放進半碗酒釀,似開非開時端離火,盛了碗遞給付娘子。

「你會做飯?」付娘子從李桑柔拿過小沙銚起,看著她削梨皮切梨,快的讓人眼花,再看著她削銀耳放酒釀,看的驚訝不已。

「我在吃上不將就。嘗嘗。」李桑柔笑道。

付娘子一口接一口吃了碗不放糖的甜湯,忍不住咋舌,「真是好吃。清甜得很。」

李桑柔抿著茶,看著她吃完,院門外,黑馬的聲音響起,大夫來了。

黑馬端著剩下的半沙銚湯水呼呼的吃,大夫凝神給付娘子診脈。

片刻,大夫診好脈,看向李桑柔笑道:「就是過於虛弱,別的沒什么大毛病,好吃好喝,每天走一走,靜養就行。」

「她能長途跋涉嗎?比如去建樂城。」李桑柔笑問道。

「有些虛弱了,就算能捱到建樂城,也要大病一場。不急的話,緩一緩吧,過了年再啟程。」大夫欠身答道。

李桑柔謝了大夫,起身送了兩步,看著黑馬陪著大夫出去了,回頭看向付娘子。「你才三十來歲,人生還長,不急在一時,回去先好好將養吧。」

付娘子有幾分失落的站起來,「好,那我回去了,過了年我再來。」

……………………

孟太太的心腹得力管事,果然能力不凡出手不凡,不過兩三天,就上了手,工地上打掃整理的干干凈凈、井井有條,和從前大不相同。

工地里二三十個大小作頭,各人什么來歷稟性脾氣,摸的一清二楚,借著三四件小事,掄大棒給甜棗,一群作頭不是心服口服,就是不敢正眼看她。

至於送貨的木材行、油漆行,這是生意上的事兒,算是她本行了,上來先查帳再查料,再放話又挑了幾家,將各家商號收拾的服服貼貼。

第三天下午,李桑柔蹓躂到工地,遠遠看著干凈整齊的工地,看著張管事端坐在新搭出來的草棚子下,草棚子外面排著幾家貨行的管事,站在十分恭敬。

李桑柔沒靠近,遠遠看了一會兒就走了。

晚上,張管事回來,喝著大常總算成功熬出來的瓦罐湯,和李桑柔說工地上的事兒。

「……小乙這孩子,是真聰明,照他這聰明勁兒,就該天生是吃木匠飯的,偏他瘦成那樣,真是連刨子都推不動,現在都推不動。

「也不知道他跟誰學的,一堆兒的木料,他看一眼,就知道有多少,一量,准准兒的,你說多難得!

「邊上那個亭子,中間要搭上藻井,我瞧著賈先生出的那圖,看得眼花,他就站在亭子里,這看看那看看,他就知道怎么搭了,畫出圖樣兒,我問了幾個木匠作頭,都說省工省料不說,還結實好用。

「這么個人,偏偏撞到大當家手里,可真是。

「也就是大當家能用他,要不然,這么個人,連木匠都不是,哪有人用他算這么大的工量,可他這本事,工量小了,真顯不出來。」

張管事說到小乙,眉眼都帶笑。

「除了木匠,土石上呢?他懂不懂?」李桑柔問道。

「懂,本來就是木匠算料,其它作都得聽木作指揮。

「算石料青磚什么的,他也算的准得很,他說他覺得壕寨、石作、土作這些,和木作異曲同工,我不怎么聽得懂,不過瞧著他是真懂,那些作頭,也服氣得很。」

張管事是真不懂這些,不過她懂得看人。

「嗯,你再多看看,真要難得,滕王閣修好,讓他去揚州幫幫忙。」李桑柔隨口道。

「聽說他正說媳婦呢,成了家……」張管事話沒說完,就自己轉了口風,「那也沒什么,一家子都去就是了,不過多破費幾兩銀子。」

……………………

眼看要進臘月,大常摩拳擦掌准備備年貨的時候,孟彥清等人,陸陸續續、風塵仆仆的回來了。

孟彥清精神很好,和李桑柔說起這一個來月的事兒,沒說幾句,就又是興奮又是感慨。

「從前聽大當家說,商場如戰場,不瞞大當家說,我那時候是覺得,商戶做做生意,哪能跟戰場比?

「這一場事看下來,大當家這句話,真真切切,這排兵布陣上,真是一點兒都不比打一仗容易。

「自從大帥拿下江州城,江北那邊,最先進江州城的,不是糧商,而是各大綢緞庄。

「到大當家讓應大掌櫃召集江北商戶吃頓飯,據說當時到場的,綢緞行的商號占了一半還多,比米糧商號足足多出一倍有余。

「綢緞上這些商號,那會兒正急的團團轉。

「他們到的早是很早,可那個時候,大帥還沒把洪州都打下來,就是從江州到豫章城這一段,都不算很太平,外面小府小縣,就更不用說了。

「聽說有幾家膽子大的,出去收綢子,綢子沒收著,被南梁的散兵游勇劫了財,還死了幾個人,這些人就不敢再出去,聚在豫章城等著大帥清理收攏洪州,等著洪州重新太平下來。

「咱們到的時候,大帥還在外頭清剿南梁殘部,有幾個地方,還打的挺厲害,還沒太平呢,這些早到的商號,就都窩在豫章城里干等。

「後來,大當家讓應大掌櫃把江北的商號攏一攏,這些商號一聽是大當家的意思,沒多費一句口舌,就聚在一起了,統一聽應大掌櫃號令。

「後頭,大當家不是讓應大掌櫃去找張掌櫃說說話兒么,這一說,就說出了件事兒。

「這些,是後來應大掌櫃跟我說,我才知道的。

「張掌櫃說,這洪州路各個府縣都有織坊,有的多有的少,有的大有的小,不過都有,哪怕最小的縣,也得有個十幾張織機,織出來的綢子,多數是販往江北的。

「江北江南這仗打起來之後,各家織坊的絲線綢子,就都積下來了。

「這些織坊收繭子,都是預收,一定就是三年,預付三成的定金,說是幾乎所有的織坊,都往當鋪當織機當繭子當綢子捱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