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潛入(2 / 2)

墨桑 閑聽落花 2090 字 2021-04-21

過了大車店,兩家廢棄的客棧之間,住著戶人家,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太太,坐在院門下的破竹椅子上,慢騰騰的搓著麻繩,看到李桑柔三人,搓麻繩的手停下,伸著頭仔細看。

「去搭個話。」李桑柔示意黑馬。

「大娘,這店咋不開了?」黑馬上前,一口池州話,和老太太搭話。

「我搓麻繩呢!」老太太舉著的手里的麻繩,一句話響亮之極。

「誰啊?」

老太太這宏亮一聲,把院子里的人招出來了,一個二十來歲的小媳婦從廚房伸頭出來。

「過路的,住店,這店……」

「住店往前,前頭好幾家呢,俺婆聾,她聽不見。」小媳婦干脆利落的截斷了黑馬的話,縮頭進去了。

「走吧。」李桑柔沖老太太笑著揮了揮手,和黑馬、小陸子兩人,接著往前。

又過了六七家關著門的鋪子,前面一家鐵匠鋪,一串兒鐵片兒銅片兒的幌子在風中叮叮咣咣的響著,鋪子門口,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學徒,端著只大粗碗在吃飯。

「那邊的鋪子,怎么都關門了?」

不用李桑柔吩咐,黑馬上前搭話。

「不知道!」小學徒干脆直接的搖頭,「俺來的時候,就是關著的。」

李桑柔失笑。

這小學徒也就十歲左右,來做學徒最多兩三年,這座做行商生意的小鎮,之所以衰敗,必定是從南北再次隔絕開始的。

再次隔絕已經五六年了,確實是在這個小學徒來的時候,就關著了。

李桑柔想到江南江北再次隔絕,已經六年了,有一絲恍惚。

她認識世子,到建樂城,也已經六年了。

不知道世子怎么樣了,是不是還活著……

「別問了,到前面邸店看看。」李桑柔甩了甩頭,甩開那絲恍惚和焦慮,示意黑馬。

往前沒多遠,過了兩三間鋪子,就是家邸店,掛著百年老號的招牌,邸店大堂里,稀稀拉拉坐了兩三桌客人。

「有什么吃的?」黑馬還沒邁進門檻,就揚聲問道。

「三位爺,兩位,一位……里面請!」伙計急忙迎上來,對著連男女都不怎么好分的李桑柔,含糊了稱呼,先里面請再說吧。

「有什么好吃的?」黑馬越過伙計,一屁股坐到臨窗靠門的桌子旁,再次揚聲問道。

「有羊肉,早上現殺的一只羊,有雞有鴨有魚,雞是今年的童子雞,嫩得很!鴨是野鴨,咱們這里的野鴨,那可有名得很,又肥又嫩,魚也鮮嫩,都是活生生的!」伙計一邊順手擦桌子,一邊聲音清脆喜慶的介紹道。

「野鴨子加扁尖燒個湯,羊肉紅燒,炒個童子雞,再看著搭幾樣素菜。」李桑柔吩咐道。

「這位大姐您是行家。」伙計一邊誇獎,一邊看著黑馬。

憑他的經驗,這三個人中間,主家肯定是黑馬,主家不點頭,他可不敢下菜。

「就這樣!讓你們鐺頭拿出手藝來!我們可是從池州府大地方過來的,見多識廣!」黑馬豪氣的一揮手。

「好咧!這位爺您放心,我們鐺頭的手藝,那可沒話說!」伙計脆應一聲,揚聲喊著三樣主菜,一溜小跑去沏茶端茶點。

「要不,咱販點東西。」黑馬一只腳踩在椅子上,抿著茶,看著從外面路過的兩三匹馱著貨物的驢子,建議道。

「咱們得快,越快越好。」李桑柔打量著其余幾桌客人。

「咱們這個,不好找。」小陸子含糊了向導兩個字。

他們這一大群人,一看就不是善茬,一般人可不敢給他們當向導,而且,這里是南梁,這個向導,得靠得住。

「問問歙州的茶葉今年怎么樣。」李桑柔瞄了眼從外面進來的掌櫃,低低吩咐黑馬。

「掌櫃的,你過來過來!」黑馬立刻招手。

「這位爺,您有什么吩咐。」掌櫃立刻陪笑過來。

「坐坐坐,我有話問你!」黑馬欠身過去,拽著掌櫃的胳膊,把掌櫃拽到旁邊椅子上坐下。

掌櫃陪著一臉笑,連聲好好好。

唉,這樣傻頭愣腦的客人,他見得多了,說話就說話吧,反正這會兒也沒什么事兒。

唉,這五六年,這生意,一直都是這么半死不活,他成天都閑著,成天都沒什么事兒!

「你聽說沒有!江州那邊,被北齊人占了!」黑馬湊到掌櫃耳邊,聲音壓得極低,一幅消息特別靈通的模樣。

掌櫃無語的斜瞥著黑馬,北齊人占了江州城,占了潭州洪州,這都是一年前的事兒了!

他還能不知道?還有人不知道?

「你知道吧,洪州的綢子,全跑江北去了!」黑馬接著道,一邊說,一邊搓著手指,「我跟你說,那銀子,海了去了!」

掌櫃斜瞥著黑馬,干笑幾聲,毫無誠意的捧場道:「呵呵,可不是,海了去了。」

「我問你啊!你這店里,歙州的客人多不多?往北邊販茶葉綢子什么的,多不多?」黑馬不停的搓著手指。

「往北邊販貨,走這里,往哪兒過江哪?都往洪州去了。」掌櫃無語的看著黑馬。

「也是哈,可不是,現如今,打著仗呢。對了,聽說今年歙州風調雨順,那茶葉,多的沒地方放!」黑馬搓著手指,直入正題。

「聽說歙州今年雨水大,開春還有幾場倒春寒。」掌櫃一臉干笑道。

「真的假的?你怎么知道的?你啥時候聽說的?你剛才不是說,那些歙州販貨的,都往洪州去了,不往你這兒來?」黑馬大瞪著雙眼,一臉的你是不是在騙我?

「沒有行商,還有信客呢,這些年,歙州那邊,來來往往的信客多得很。」掌櫃簡直想翻白眼。

李桑柔聽到信客兩個字,眼睛一亮。

慶安老號的包平,前年就和她說過,要先用信客往歙州一帶遞信遞東西,等以後南北通了,再把郵路鋪過去。

「咱大伯就是信客。」李桑柔一幅小意模樣,接了句。

「對對對!我們家好些做信客的,我們家就是從信客發家的,你店里現在就有信客?天下信客是一家!」黑馬忙接話笑道。

「可不是可不是。」掌櫃一臉干笑。

信客是出了名的窮行當,從來沒聽說做信客能發家的!

算了,這二傻子說啥就是啥吧,跟二傻子較勁兒,他不也成了二傻子了!

「那邊那桌,那仨,就是信客。」掌櫃往斜對角一桌三個客人努了努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