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相有個潘定邦,聽說七個孫輩,都是資質一般。
「伍相連喪兩子,兩子都是人中龍鳳,十幾二十歲上,剛剛嶄露頭角時,一命嗚呼,膝下兩子,資質出眾的那個,病病懨懨,健康的那個,才具平平。
「杜相的兒子孫子,個個才具平常。
「你看,人,沒有圓滿的,都有一個個或大或小的缺憾。」李桑柔帶著笑。
「我的缺憾,也是你的缺憾嗎?」顧晞看著李桑柔。
李桑柔仔細想了想,笑道:「這是我早就摒棄在外的東西,不能算吧。
「這幾年,能和你相識,相知,已經有了這樣的幾年,對我,是錦上添花,已經足夠幸運,足夠美好了。
「不是缺憾,遇到你,是多出來的一段絢爛。」
顧晞看著李桑柔,好一會兒,轉過頭,看著城牆下的熙熙攘攘。
「走吧。」李桑柔擦過顧晞,往城牆下去。
「你明天什么時候走?」顧晞跟在李桑柔後面。
「收拾好了就走。」李桑柔腳步輕快。
「水路還是陸路?」
「陸路,水路彎彎繞繞,太慢了。」李桑柔頭也不回的答道。
「從南熏門走?」
「陳州門。」
隔天一大清早,天還沒亮,顧晞已經站在陳州門城樓上,背著手,看著城外驛路兩邊一個接一個的大紅燈籠。
天邊泛起魚肚白,燈籠一個接一個熄滅,一縷霞光穿破晨霧,潑灑下來。
挑著白菜蘿卜的農人多起來,腳步飛快。
先是黑馬騎在馬上,昂昂然出了陳州門,接著是一輛雙馬大車,車檐伸出來,顧晞只能看到大常一條胳膊,和揚起的長鞭子。
大車兩邊,小陸子幾個騎著馬,悠悠哉哉的隨行在大車兩邊。
顧晞定定的看著那輛大車。
大車離城門遠一些,驛路上沒那么擁擠了,那根長鞭子揮了個鞭花,兩匹馬小跑起來。
大車轉個彎時,顧晞看到了坐在車前的李桑柔,懷里抱著那只小胖狗。
沒等顧晞看清楚,越跑越快的大車就進了一片林子後,大車穿過林子,再出現在驛路上時,已經遠的只有一個小黑點兒了。
顧晞遠眺著已經什么也看不到的驛路,呆站了良久,長長嘆了口氣,垂著肩膀,慢慢轉過身,拖著腳步,往城牆下去。
他從來沒敢想過能把她娶回來,可他也從來沒想過,有一天,她會頭也不回的離他而去。
他覺得有點兒孤單,有點兒寒冷。
她說遇到他,是她的一段絢爛,她才是那段絢爛,她走了,他的絢爛沒有了,眼前的人流熱鬧,一片黑白。
好生無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