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完)(1 / 2)

六個月後。

機場。

席海棠腳步輕快地走出閘口,一身繽紛的色彩不刻意炫耀華麗與嫵媚,卻足夠優雅可愛,a字裙上貫穿始末的花朵元素美麗迷人,伴著她的盈盈腳步,恍若散著縷縷甜香。

一周前她去了法國,參加戴蒙摩爾老先生的生日宴,老人家七十大壽,遍布五湖四海的年輕後輩們都齊聚巴黎為他過生日,她自然也義不容辭。師生情意重,她很高興能夠為老先生祝壽,可人在巴黎,心卻還是留在了哥本哈根,才離開一個星期,她就已經歸心似箭。

顧惜爵半年前的手術很成功,三個月前已經正式出了院,但威爾醫生建議他在三五年內最好還是定居在哥本哈根,這里是世界上空氣清新指數最高的城市,這兒的空氣甚至可以被罐裝到世界其他地方去賣。

小美人魚坐在海中的石頭上,絲毫沒有受到世間喧囂的影響,終日面色沉靜地凝視著身下的海水,絲毫看不出對即將化為大海泡沫的悲哀,它不惜以生命為代價爭取人的靈魂和愛情,也同樣守護著這座童話之都。

是的,這半年來,她每一天都好像是活在童話里,顧惜爵買了一座更大的房子,她和孩子們都搬了進去,每天早晨一家人在明媚的陽光中醒來,坐在運河邊長長的木頭上,聽優雅的爵士樂,看穿梭在運河里的游船,喝濃濃的咖啡和奶茶,享受著懶洋洋的斯堪的納維亞情調。

心頭的甜蜜,泛濫成災,席海棠的嘴角一直情不自禁地上揚,可又有點幸福到想哭,在巴黎機場的時候,她接到他的電話,說會帶孩子們來接機,她真怕一會兒自己會淚灑機場。

正走神兒,就聽到了熟悉的童音從人群中響起,「媽咪……媽咪……」

聞聲望去,只見小晨和允痕快樂地飛奔過來,席海棠唇邊的笑意更深,眼睛卻下意識地往旁邊搜尋。他呢?

小晨和允痕賊兮兮地笑了起來,「媽咪,爹地沒有來哦!」

「呃……」席海棠微微一愣,有些困惑,他在電話里明明說過會來的。

「媽咪,爹地本來要來的,可是剛要出門,秦浩叔叔和小緋阿姨就來家里了,還有素心媽媽一家三口也來了哦!」

「什么?!」席海棠大吃一驚,秦浩和小緋都來丹麥好幾個月了,不奇怪,可是素心來丹麥了,怎么都沒提前跟她說呢?她和顧惜朝是來度蜜月的嗎?

「媽咪,素心媽媽說她要在這里舉行婚禮,還要讓你當伴娘呢!」

「是嗎?!」席海棠越發覺得奇怪,這件事素心也沒跟她說啊!

皺了皺眉,席海棠覺得好像有什么事情不對勁兒,低頭看了看兩個孩子,猛地想起來了,「小晨,允痕,你們是跟誰來機場的?不會就你們倆吧?!」

「不是啦,還有小緋阿姨!」小晨和允痕揚起手,指了指遠處,「喏,小緋阿姨在那里!」

席海棠順著孩子們手指的方向望了過去,只見官小緋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站在人群外圍朝她揮手,「海棠,快過來啊!」

「來啦!」席海棠拖著行李箱,領著兩個孩子一起走了過去。

官小緋一把拉住席海棠的胳膊,熱情地說,「海棠,快點,今天素心和顧惜朝要在市政廳舉行婚禮,你是伴娘,趕快跟我走,去化妝,東西都准備好了!」說著,她揚了揚手里的大包小包。

「這么急?!」席海棠有點發懵。

「對,非常急,新郎都迫不及待啦!」官小緋嘴角一揚,把席海棠連拉帶拽地帶出了機場,外面早已備好的車子直接將她們還有兩個孩子載遠。

◎◎◎

剛進到美輪美奐的化妝店,席海棠就被里面的工作人員給推進了按摩浴室,「小姐,請先泡個澡,這樣肌膚能夠鎖住更多水分,化完妝會更漂亮的。」

「不用這么麻煩了,我只是伴娘。」席海棠覺得這有點離譜,抓著自己的手機想給顧惜爵打電話問問素心那邊的情況,可還沒來得及撥號,手機就被官小緋給搶走了。

「海棠,你別啰嗦了,婚禮時間就快到了,要是晚了,你負責哦?!」

「……」席海棠很無語,確實,素心的婚禮她絕對不能搞砸了。

不得已,席海棠進了香氣繚繞的浴室,已備好的熱水和玫瑰花瓣看起來很舒服,她長途跋涉後能夠泡上這樣一個花瓣澡確實是很享受的事情,可是小緋催得這么急,她可不敢瞎耽誤時間,想隨便洗洗就算了,可門外的人好像是會讀心術似的,馬上就來了一句,「海棠,你最少要泡十五分鍾才行,禮服是抹胸的,對皮膚要求很高哦,你不能給素心丟臉啊!」

聞言,席海棠哭笑不得,只好脫了衣服乖乖鑽進浴缸,溫熱的水漫過身體,舒服至極。

玫瑰花瓣好像是混合型的,淡淡的香氣飄盪開來,氤氳了整個空間,她的皮膚也一點點被暈染上了點點花香,是她很喜歡的雅致味道。

席海棠忽然想起一個問題,她是伴娘的話,那么伴郎十之八九就是顧惜爵了,想必他現在也肯定是被顧惜朝和秦浩這么狠狠折騰著吧?!

情不自禁地,席海棠輕笑出了聲,嘴角泛著的甜蜜,三天三夜都化不開。

半個小時後,席海棠沐浴完畢,穿著化妝店里的工作人員准備好的環保浴衣走出,整個人變得水靈靈的,讓所有人都眼前一亮。

化妝師拉她坐在鏡子前,開始一連串地鼓搗,十分鍾過去了,二十分鍾過去了,半個小時過去了……化妝的工作還只是進行了一小半。

席海棠忍不住有點頸椎發疼,可又不敢動,只好以余光掃向官小緋,「小緋,怎么這么久啊?」

官小緋揚唇笑了笑,「這才哪兒跟哪兒啊,後面還有一大堆呢,別著急啊!」

席海棠無奈了,心底很是慶幸自己當年跟顧惜爵就只是去愛爾蘭注冊了一下,不然她當個伴娘都這么累了,要是當新娘那豈不是要瘋了嗎?!

約莫是過了一兩個小時,化妝的程序總算結束了,席海棠長長地舒了口氣,小晨和允痕很狗腿地遞過了礦泉水給她,「媽咪,喝點水吧!」

「謝謝寶貝兒!」席海棠接過瓶子,卻發現那上面帶著一根吸管,「這又是怎么回事兒啊?!」

「因為媽咪塗了口紅了,用吸管喝才不會弄花了妝啊!」

「你們想得還真周道!」席海棠笑著撫了撫兩個孩子的頭,寵溺似的把他們的頭發弄亂。

小晨和允痕揚唇笑了笑,然後幫著官小緋把禮服拿了過來,「媽咪,這禮服是給你准備的,你快去試衣間換上。」

「好好好,我今天就任你們折騰了。」席海棠既無奈又開心,沒做多想地就進了試衣間,可到了里面才發現不對勁。

那不是一件普通的禮服,而是一件婚紗!

雖然說伴娘穿婚紗也是可以的,但絕對不可能這么隆重!

她手上的這套婚紗如雛菊般帶著淡淡的優雅和秀氣,不張揚不華麗,代表著女孩向女人轉變的完美氣質。抹胸皺褶以花邊蕾絲點綴,珠鏈裝飾灼灼生輝環繞肩部,高貴與典雅並存;腰部交織的捆綁式面料增強了禮服的層次感,輕曼薄紗裝飾鏤空花朵,清新嫵媚;而曳地長裙的剪裁則隱約閃現著香檳金的華麗色彩,因復古的宮廷蕾絲拼接而彌漫著高雅的貴族氣息……如夢似幻。

席海棠完全懵了,隱約猜測到了一件事,一件她不敢置信的事。

頭紗還沒戴,她便沖出了試衣間,可還來不及問為什么,就見顧惜爵以一身白色西裝的准新郎打扮出現在她面前。

席海棠哭笑不得,略帶著懊惱地問他,「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兒?!」

「今天……是我們大喜的日子。」

她瞠目結舌,「我們不是已經結過婚了嗎?!」

「在愛爾蘭那次只是注冊,我欠你一個真正的婚禮。」他輕輕攬住她的肩膀,低聲喟嘆,聲音里像是帶著無限的溫柔。

席海棠呆呆愣愣的,只覺得自己是在做夢,耳根處,微微泛起紅暈,比染了胭脂更美。

他取來首飾盒,里面皇冠、耳環、項鏈一應俱全,席海棠忍不住驚呼起來,「這些都是我的……」

「對,全部都是你獲過獎的作品,在我們分開的那三年里,我收集了你所有的作品。」在那段孤單寂寞的日子里,這些從她手下誕生出的美麗瑰寶是他內心深處唯一的慰藉。

他站近,幫她把如霧般朦朧美麗的頭紗別好,輕紗、蕾絲、羽毛以及絹制花朵一起烘托出暈白的氣息,美麗若隱若現。

視線被頭紗遮擋,有些朦朦朧朧的,她的手被他牽著,走下了樓,外面一輛由六匹白馬駕著的馬車靜靜候著,華麗的紅毯旁,站滿了她的親朋好友。爸爸、飛揚、素心、顧惜朝、秦浩、小緋……

席海棠有些情難自己,眼淚迅速盈滿眼眶,可是她不能哭,小晨和允痕一直在旁邊提醒著她,哭了妝就花了,就不漂亮了。

「媽咪,加油!」兩個孩子笑著沖她眨眼,給她鼓勵,給她前進的勇氣。

她重重地點頭「嗯」了一聲,由他在前頭牽引著,走上紅地毯,往前邁去,空中不知道何時落下了花瓣,樂隊奏樂的聲音也由淺入深,坐上如童話故事里只有公主才能乘坐的馬車,幸福像是發酵了一樣,綿綿無絕。

◎◎◎

馬車一路前行,馬蹄滴答的聲音是世間最美妙的節拍,他們一起穿過哥本哈根美麗的街道,穿過童話誕生的地方。

海的女兒在付出一切之後卻再也回不去原來的家。她幽幽地坐在港口邊,一坐千年。

丑小鴨說:當我還是一只丑小鴨的時候,我做夢也沒想到會有這么多的幸福!

穿行在童話的世界里,望天上雲卷雲舒……

馬車在暢游了整個市區後,最後緩緩停靠在步行街最西端的市政廳廣場前。

哥本哈根市政廳的建築,是馬丁•尼拉普的傑作,結合了古代丹麥與意大利文藝復興時期的風格,極為富麗堂皇。它現在仍然是政府官員的辦公所在地,但同時又是向公眾開放的,人們可以在里面舉行婚禮。

從沒有想象過的場景,忽然在眼前以一種爆炸式的力量呈現,讓席海棠的心為之澎湃,從馬車的車輪下,延伸到市政廳的門口,是一望無盡的紅毯,兩旁是美麗的三葉草,上千盆,每一盆都洋溢著幸福的味道。

顧惜爵牽過她的手,將她帶到項建豪跟前,把她的手交過去,然後湊近她的耳朵,低語,「我去對面等你。」

感動的淚水就要奪眶而出,項建豪及時安慰道,「薇兒,今天是好日子,不可以掉眼淚。」

「爸爸……」

婚禮進行曲驟然響起,她的手心里盡是汗水,父親察覺了她的緊張,握著她的手微微用了力,暗暗給她強大的鼓勵,耳畔響起歡笑,潔白的鴿子在頭頂蔚藍的天空里振翅高飛。

腳下踩著紅毯,她一步步走向了他所在的那一頭,遙望百米,她依舊是可以看到他溫柔的目光,眸中鋒利掩去,取而代之的,是讓人無法自拔的眷戀,他是天生的王者,卻給了她一份專屬的繾綣,十年彈指一揮間,他們在這童話的故鄉,寫下完美的句點。

席海棠的手,被項建豪轉移到顧惜爵的手中,從此,她的生命里,有了最為堅定有力的支柱,和最為忠誠的守護。

牧師開始問著那亘古不變的永恆問題,「你願意嗎?」

「我願意。」顧惜爵的聲音擲地有聲,沉穩中帶著深情,那是地老天荒般的誓言。

輪到席海棠了,她沒有立即回答,整個人的腦子還處於一種夢幻般的狀態,這場婚禮來得太突然,她完全沒有心理准備,以至於讓她到現在還有一種做夢的感覺,可是這個夢好美,讓她想一直夢下去。

她微微回頭,看向站在身後擔任花童的小晨和允痕,兩個孩子正揪心地看著她,眼睛里充滿了期待,一個勁兒沖她點頭。

似水年華,輕輕地從她身邊流淌而過,回想萬丈紅塵里的是是非非,總是容易動情。曾以為,有些事可以視而不見,有些情可以掩在心口。曾以為自己是個被命運遺棄的孩子,拒絕紅塵里的情愛,卻依舊無法躲開命運的桃花劫,更無法躲開這一場眩天惑地的情花劫。

席海棠轉回視線,嬌羞地抬頭看了顧惜爵一眼,與他深情對視,粉唇輕揚,明媚動人,也終於緩緩吐出三個字,「我願意。」

伴著微笑的話音而落的,還有她終究沒能忍住的眼淚,透明的兩顆淚珠兒,透過鏤空的白紗墜在空氣里,紅塵一醉,願得一人心。相濡以沫,執子之手偕老。也許,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個夢,夢里有一個自己愛著的、也愛著自己的人,手牽手,漫步在陽光里,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到了交換戒指的環節,席海棠忽然變得更為緊張,猶記得他曾經為她丟過兩枚戒指,而這一次,她無論如何,都不會再讓他那么做了,她會把他的戒指戴得牢牢的,戴在古希臘人所信奉的無名指間。

對戒經牧師之手,從聖經上取下,經過耶穌的洗禮,顯得更為聖潔,矢車菊藍寶石雕琢而成的鑽戒,華美,卻簡約,簡約到了幾乎沒有任何技巧的地步,就只是最普通的菱形模塊。

席海棠微微凝眉,顧惜爵竟給了她這樣一個答案,「這個……是我設計的。」

她錯愕,好半天沒有反應。

顧惜爵有些忐忑,「真的有那么難看?!」

席海棠啞然失笑,搖搖頭,「不難看,我好喜歡。」

最簡單的東西,往往是最真、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