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這討論都有些像幾家學說在這里碰撞辯論了。
王賁接著說道:
「那么,如副將所言,若法用到極致亦即狼過於凶猛,豈非便如副將所言戰之『過』?」
沈兵搖了搖頭,說道:
「法家雖利於狼卻並非狼,因其同樣利於鹿也利於花。」
「同時亦有弊。」
「正所謂『無規矩不成方圓』,法便是規矩,可用於狼也可用於鹿及花。」
「法重在使用得當,若使用不當便是惡法,否則便是善法。」
王賁奇道:
「敢問副將,何為惡法,何為善法?」
沈兵回答:
「若鹿多花少,征稅便是惡法。」
「若鹿少花多,征稅便是善法。」
眾人不由紛紛點頭。
花若代表糧食的話,那稅收就是增減糧食的一種手段。
所以在地方災害糧食產出較少的時候,自然就要降低稅率。
這也讓王賁十分受用,因為他站隊的法儼然超忽三者之外成為調節社會關系的一種手段。
扶蘇沉思了一會兒又問:
「副將之前所言順應形勢,是否亦是此意?」
沈兵點頭說道:
「公子所言極是。」
「若狼過於凶猛,我等便應制狼而不應利狼。」
「否則便會天下大亂民不聊生。」
「同樣鹿、花亦是如此。」
「任一環節太多或太少,都會引起一系列反噬並暴發災難。」
「是以才不能一味講仁義說道德。」
「便若公子最初之言,若鹿已太多而公子還以仁義為名護鹿,實則是害鹿。」
這番言語說得扶蘇是心服口服,甚至心下堅信的淳於越教給他的那一套發生動搖……淳於越教扶蘇的就是片面的仁義,似乎只要有「仁義」二字這仗都不需要打,天下自會四方來朝似的。
這會兒如果有人想要跟扶蘇或跟淳於越辯論,只怕用不了多久就會被他們「之乎者也」的一大堆繞了進去。
但沈兵卻用這邏輯嚴謹又淺顯易懂的一個小故事來說,卻是把這理給辯明了,讓他們想繞都繞不進去。
於是揚端和就對扶蘇拱手道:
「若公子無異議,我等便繼續推廣水車舂米並以舂米換屯田……」
扶蘇點頭回道:
「正該如此。」
出得帳來,楊端和就暗暗贊了沈兵一聲:
「副將嘴上功夫卻一點都不弱於行軍作戰。」
「幾下便將公子說服了,要知道公子可是出了名的執拗,便是大王有時都對他無可奈何。」
「今趟卻敗在副將手下,實在讓老夫大開眼界。」
沈兵心下只能報以苦笑。
若扶蘇是這種性格,實在不是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