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離城主府的方向並不遠,最多不過半里路。
若是平常,穿街過巷,不出一刻鍾便也就到了。
可這會兒滿街的冤魂厲鬼全都出來了,怨氣沖天,眾人一出沈家大門,便發現外頭黑霧彌漫,幾乎肉眼不能視物。
血腥味兒彌漫開來,無數鬼影從黑氣之中鑽出,沖著眾人嚎哭。
沈庄已經被滅城的秘密已經被揭破,那些死去的怨靈不再偽裝。
一具具死於黑氣控制之下的人蛹接二連三爬了出來,牆壁滲著血,如同打開了地獄之門似的。
那先前鼓足了勇氣的男人一見陰風陣陣,鬼影彌漫,頓時也被震住,不敢往前踏足一步。
「長慶……」
「嗚嗚,爹……」
「當家的……」
一聲聲的哭嚎里,黑霧翻涌,一張張熟悉的人臉拖著一條長長如繭般的身體,從黑氣之中鑽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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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人一見這些面龐,膽氣瞬間凝固,駭得不住後縮。
「只是障眼法,別怕。」
宋青小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了過來,隨即只見這些人蛹的臉上突然映出一點點紫光。
紫焰化為一朵朵蓮荷,在這些人蛹臉上盛開。
那人蛹的口中發出尖厲至極的慘呼,隨著光蓮一綻放,一顆顆人頭『轟』的在火焰灼燒之下化為青煙散落。
這些人蛹來不及慘叫,身軀扭曲,很快被黑霧吞噬了。
電光石火間,沈家大門兩側的陰魂便被清空。
「走!」
宋青小一聲令下,男人鼓足膽氣向前邁了一步。
「長慶……」
前方的鬼怪一被清理,後方便伸出更多的手。
一個個都變成男人家人的模樣,想要將他拉住。
「別管這些,只管往城主府的方向跑就行了。」
宋青小的聲音傳進男人耳內,令他原本渙散的眼神頓時清醒了許多。他發出一聲大吼為自己壯膽,將心一橫,不顧一切往前沖。
他腳步所邁之處,紫焰所化的光蓮先他一步替他開路。
一朵朵蓮焰燃及的地方,厲鬼來不及慘叫,便盡數被清理了。
混沌青燈雖說無法完全消滅九幽鬼王,但對於普通的鬼魂來說,卻是致命的寶物。
眾人一路通行無阻,在鬼哭嚎叫聲中,約摸大半刻鍾左右,便已經靠近城主府了。
「在那!」
領路的男人伸手往前一指,語氣之中透出幾分松了口氣的神色。
只見彌天的黑霧中,隱約可見一棟建築飛翹的屋檐,穿出霧氣的封鎖。
眾人再往前跑了數步,便看到一個平坦的廣場了。
廣場約摸有數百平方米大,與先前一路奔跑過的街頭巷角相比,這里竟罕見的『干凈』了許多。
廣場的四角,分別鎮守著四方神獸。
為首的男人一踏入其中,周圍的屍吼、鬼嚎,一下都消失了。
那些幻化為他父母、妻兒的鬼臉,不等青燈的紫焰燒灼,便各自退了開來,不再糾纏不休。
宋青小、老道士師徒,以及吳嬸等人一一踏進廣場,直到走在最後的一個人沖進廣場之內,一路跟隨在他們身邊的怨魂突然不再前進了。
「呼……呼呼……」
大家拼命的喘氣、咳嗽,像是要把內臟都咳出來似的。
直到這會兒,被壓抑的恐懼才冒了出來,眾人拼命發抖。
好半晌後,眾人才定了定神,直起了腰望著遠處。
那些陰魂厲鬼、攀爬的血屍、人蛹都站在外頭,一副不懷好意的望著眾人,卻並沒有再往前爬行了。
「他們,他們不敢進入此處。」
有人見此情景,大膽的猜測了一句:「是因為鎮壓的四獸么?」
沈庄當年發生過屠城的慘案,所以沈庄再度有人入駐之後,當時最有臉面的鄉紳們便耗費巨資,請了風水大師相看此處。
不止是在此地布下風水大陣,安撫、超度亡靈,更是不惜代價,請了這四方神獸。
四獸當年出自名家之手,花費了好長時間才雕刻而成。
刻成之後,再請佛道兩家的大能者施以密咒保佑,運往沈庄城主府外,不止是保佑此地太平,同時還有鎮邪驅惡的作用。
此時沈庄已毀,但四獸石雕仍在,鬼靈避散不敢再進入廣場半步,眾人便猜測是四方神獸鎮壓的作用了。
一想到這里,不少人已經松了一大口氣,露出笑容了。
「若是如此,我們可以在此等候。」一個婦人偷偷看了宋青小一眼,接著開口:
「沈庄的事鬧得這么大,我就不信傳不出去。」
只要一旦往外傳,如此大一個城鎮死於九幽鬼王之手,到時必定會有一些真正的修士高人前來此處。
「到時大家就有救了。」
她的話引起了很多人的贊同,大家都紛紛點頭。
一路以來提心吊膽的,進入沈庄也是數次死里逃生,好不容易進入一個安全的地方,眾人都不大想走了。
「不可!」
正在眾人歡喜之時,老道士突然開口搖頭。
「為什么?」
那最先說話的婦人一聽老道士反對,十分不滿的開口:
「這里有四方神獸鎮壓,鬼魂不敢進入此處,我們在此安全極了,又何必冒險去其他地方呢?」
老道士正欲說話,宋青小卻已經說道:
「這四方神獸可沒辦法鎮壓住此地的冤魂。」
老道士一聽這話,嘆了口氣。
眾人有些不信,目光中露出懷疑之色。
宋青小看了宋長青一眼:
「師兄,你去碰一碰那四獸。」
四座石雕分布於城主府前的廣場四角,離眾人最近的,是一尊白色的石虎。
只是不知是不是因為沈庄因氣太濃的緣故,那白虎表面像是蒙了一層黑灰,使其看上去像是被滅了不少威風。
若是以往時候,這四獸神聖不可侵犯,但這會兒宋青小開了口,其他人卻不好阻止。
宋長青對小師妹一向言聽必從,聽她吩咐後,甚至半點兒猶豫都沒有:
「噯!」
他答應了一聲,將身上的包裹高高背起,轉身就往那白虎石雕走。
宋長青人高腿長,數步走到那石雕一側,伸手就往那白虎頭上摸了過去。
那手掌在碰到石虎腦袋的剎那,便如推倒了一座沙堆般。
早就已經腐朽的石虎承受不住他手臂的重量,無聲的往下垮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