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山門在望,此妖也翻不起什么浪。
你我,就在此作別吧。」
度仙門山門外三百里,同一朵雲上、李長壽假扮的『齊源老道』,突然對酒烏開口告別。
「齊源師弟,為何不一同去賞罰殿?」
酒烏略微有些錯愕,「這次除妖也有師弟一半功勞,該同去領賞才是。」
『齊源』笑道:「這份賞賜,還有這靈獸袋,就請師兄轉交給我那兩個徒兒吧。
不瞞師兄,我還有要事要趕回臨東城。
這般前後一耽誤,再回去,也差不多就到相約之時了。」
相約?
酒烏皺眉點頭,有些欲言又止。
『齊源』做了個道揖,轉身就要駕雲而走。
但『齊源』剛飛不過半丈,酒烏就是一聲:「師弟且慢行!
可否能跟為兄說一聲,你約了何人?」
李長壽心底松了口氣……
師伯上套,那就好辦了。
「這個,」李長壽故意做出一副為難的模樣,隨後便是黯然一嘆,「不敢欺瞞師兄,前幾個月,我師姐傳來兩次書信,約我在臨東城中一見。」
酒烏明顯一怔,掐指推算,再三確認自己心底那段還算深刻的記憶;
一時間,酒烏的面色十分古怪。
而酒烏接下來的一句話,也有些出乎李長壽的預料。
「這絕不可能。
齊源師弟,此事必是有人從中作梗,或是算計於你!」
「師兄此言何意?」
紙道人的面容上,露出了幾分恰到好處的急色,忙道:「還請師兄言明!」
「這個,」酒烏沉吟兩聲,並不答話,只是道:「總之,這事不太可能就是了。」
「酒烏師兄!」
『齊源』立刻向前,連連做道揖,懇請酒烏如實相告。
酒烏的性子也耐不住勸,很快就幽幽一嘆,沉聲道:
「你師姐八九百年前已是消殞,殘魂投胎去了,此事是我親眼所見。
那年,師弟你與仙霖峰的蒯思師弟起了爭斗,蒯思師弟暗中偷襲,你傷重傷了道基,性命雖保住,但卻無法繼續修行。
你師姐皖江雨私出山門,言說是去找你們雲游四海的師父回來與你相見……
但她實際上,是去了北俱蘆洲,為你探尋一味修補道基的寶葯。
待門內長老察覺,立刻派我與其他兩位執事追趕,但我們追到時,她已在北俱蘆洲深處,被凶獸傷了元神,奄奄一息。
我三人窮盡一身本領,也沒能救回她這根仙苗。
你師姐臨終遺言,托我三人就說未尋到她,更不可將此事言說於你。
她的屍骨,都是我們三人安葬下的,此事你若不信,我也可讓他們二人對你言說……
師弟,齊源師弟?
你……還好吧?」
『齊源』身形一顫,雙目失去神色,向後退了幾步,目中隱隱有淚光。
——李長壽平日里也沒琢磨過,這種苦情戲該怎么演,此時也只能全憑自己想象力去發揮。
所幸,酒烏閉目輕嘆,沒忍心多看。
這件事,酒烏本不想說出來,但又擔心『齊源師弟』真的落入什么算計。
「她……她葬在何處?」
「那毒霧迷亂之處,早已是屍骨無存,師弟你莫要執念於此,她也已投胎去了。」
酒烏還想安慰,但齊源已是拱手做了個道揖,默然無言,低頭朝著山門飛去。
「師兄,我想靜靜。」
「齊源師弟……」
酒烏也知『齊源』此時正是心殤之時,並未多勸,提著靈獸袋,從後慢慢跟上。
這位矮道人也是感慨橫生,搖頭晃腦地輕吟兩聲:
「情劫難過,道心難安。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夜不能寐。」
又念及自家道侶,酒烏露出少許溫柔的微笑;
突然間,自家道侶身前,浮現出了一道道嫵媚的老嫗……
叮——
酒烏瞬間哆嗦了下。
紅粉骷髏,畫皮白骨,修道才是正經事!
……
與此同時,小瓊峰的草屋中。
李長壽睜開雙眼,目光十分復雜。
這事背後,竟還有這種隱情……
可惜自己扮成師父的紙道人,按情理來說,不能問太多,不然要好好問詢一番,再細細探查此事細節。
這次從酒烏師伯口中,得知了師父的仇家到底是誰,已是收獲頗豐。
仙霖峰,蒯思。
這是一名真仙,在門內無甚名頭,李長壽也只是在百凡殿的名冊上,偶然見過這個名號。
同為門內真仙,此人的知名度和辨識度,遠不如酒玖師叔、酒烏師伯,這種有特點、有個性的存在。
此人……
【惡意私斗、襲傷我師,害我師只得兵解化濁仙;
更是逼的我,為了幾株仙解草,主動外出去了一趟北洲,從此惹出諸多因果;
如今得知,你還間接害死我師伯、害死了師父鍾愛的師姐。】
「道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