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尋良機初談承繼事(2 / 2)

天官 雁九 1557 字 2020-10-31

世子手中拿著個荷包,是臨行前王妃給世子掛上的。只聽他低聲道:「不管是梁儲,還是谷大用,每次見孤,口口聲聲說著太後仁慈……還提及益王叔嫡次子會遷安陸城,奉父王香火……難道我做天子,就不再是父王的兒子?」

朝廷雖以「兄終弟及」的規矩選嗣皇帝,可不管在閣臣,還是在後宮眼中,這個「兄終弟及」說明選世子比成化帝其他皇孫更有資格為嗣。

等世子為嗣皇帝,自然當繼在弘治帝名下,敘齒在大行皇帝後,接替即位,也正合了「兄終弟及」之道。

就是王妃,心里也曉得這個道理,因此才會為在臨別之際傷心欲絕。

只有世子,因「天下掉餡餅」,欣喜之下難免有些自欺欺人。

然而,離安陸越遠,欽差們的大臣話里話外越明顯,他想要自欺欺人下去已經不能。

幾個宮里大太監,不知是刻意討好,還是得了誰的授命,整日里說著張太後仁慈。其中,谷大用甚至隱晦地點出,遺詔起草圈定世子為嗣皇帝,盡管不是太後提議,卻是太後最後敲定。世子畢竟是以藩王入繼大統,若想要在宮里站住腳,太後當好生孝敬,張國舅也當厚待。

或許是忠言,可世子聽了,卻對太後生不出感激之心,只覺得心里壓抑地難受。

在享受父母寵愛十數年後,他接受不了有朝一日自己不在是父母的兒子。若是他再大上幾歲,曉得權勢的好處,或許不會如此糾結。可他畢竟只有十五歲,即便曉得皇帝權勢赫赫,是天子之主。這帝王的尊崇,若是舍棄親情才能做到,他實在接受不了。

道痴聞言,心下驚訝不已。難道世子並不是一開始就打算尊崇生身父母?為什么他的口氣中更多的是無奈,而不是堅決反抗之類。

雖不知世子後來為何會強調「大禮儀」,可道痴曉得他登基十數年後為了尊崇生身父母的執著,所以願意主動點燃這個引子。

於是,他面上露出驚詫道:「殿下怎么如此說?殿下是興王府世子,前些日子又接了預襲為王的旨意,是興王府的新王爺。就是殿下這個皇位,也是因殿下是王爺嫡長子,才得以落到殿下身上。若是殿下不是王爺的兒子,這皇位又是從何而來?」

「咦?」這回驚詫的是世子。

他瞪大眼睛道:「二郎的意思,這皇位本當是孤從父王那里承繼下來的?」

道痴點頭道:「當然如此,遺詔上不也提及『兄終弟及』。先帝只有大行皇帝一子存立世,大行皇帝駕崩後,皇室斷嗣。按照《皇明祖訓》所記載,從外藩入皇統,首選皇上同母弟,無同母弟,則長幼有序。先皇無胞弟,王爺是先皇長弟,承繼皇統的正當時王爺這一脈。」

他擺出吊書袋的架勢,看似言語有些刻板,卻正合了世子的心意。如此刻板,才更理直氣壯。

世子帶了幾分焦急道:「可是欽差大人們與內官的意思,孤進京是繼先皇皇統,多半要奉太後為母。」

道痴皺眉道:「這是什么道理?殿下進京為皇帝,又不是進京做太子,有生母在,為何要奉伯母為母?」

不過尋常一句話,卻使得世子醍醐灌頂。

他原本覺得道痴越大越有些端方,失了少年時的靈氣。

然後此刻,他卻覺得道痴的端方極好。

他似乎能想象出,自己面對京城那些老大人時,也擺出道痴這樣「端方」的模樣,如此理直氣壯地說聲,那些人會是什么模樣。

他依稀有了主意,可是想到谷大用話里話外泄露出來的意思,又有些皺眉。

那份遺詔並不是大行皇帝起草,而是太後、權閹、閣臣聯袂起草。固然他是得利者,可是想著這些人掌控大明天下,世子心里就不舒服。

太後、閣臣且不說,對於權閹他心中已經厭惡到極點。

谷大用前倨後恭的小人嘴臉,也讓他曉得,所謂權閹的「權」,是附生與皇權之上。只要他想要制約這些權閹,並不是什么費事的事情。

最難應對是太後與閣臣。

從幾位京城大佬對他每日提點似的告誡,他就曉得,在那些人眼中,對自己並無敬畏。

他想要做個真正執掌權勢的天子,就要提拔新人。可是自己這幾個伴讀,年紀又有限。

想到這里,世子望向道痴,突然想起他的身份,就是出繼子,不由皺眉,道:「二郎,若是孤給你做主,你願意歸本房么?」

前幾日家里有事,陪老媽出門一趟,碼字時間有些不穩定。今日回來,明日起恢復正常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