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你知道我是誰(1 / 2)

夜色漸深,城市依然喧囂,白日里又熱又悶的空氣,多少清爽了些,氤氳於其中的濕熱,仿佛都被街邊的綠樹抽離,全都化作了樹上的青綠,夏夜也因此多了幾分纏綿。

「走了走了,」一群穿著統一的藍色短袖襯衫年輕男女,說說笑笑的起身離開杯盤狼藉的餐桌,一個頭發染成金色,面容姣好的姑娘,朝周晨這邊看了一眼,和挽著手的女伴悄聲說了句什么,兩人便齊齊「吃吃」的笑了起來。

周晨依舊穩得一匹,這么些日子過去,他又重新習慣了這樣的注視。

有些注視,他則不能習慣,走在後面的幾位小伙子,因為那兩個姑娘的注視和笑聲,先後不爽的看向周晨。

這些看起來應該是剛參加工作不久的年輕人,看向周晨的目光里,含義各不相同,有故意輕視的,有厭惡的,有警告的……

但同時又都齊齊的表明了一個意思:她們,是屬於我們的!

周晨昂著頭,斜眼看著他們,毫不掩飾自己的輕蔑。

你們,都是些屁也不懂的渣渣,這樣的行為舉動,簡直就和狗子用撒尿來圈定自己的勢力范圍一樣,無用且幼稚。

有人馬上有被激怒的傾向,但一看周晨對面的周鎮海,看著那個頭發濃密,方臉微黑,頜下唏噓的胡子茬,透著兩分落魄三分不羈的中年人,便都裝出一副不稀得和一個小屁孩計較的寬宏模樣來。

切,你個小白臉兒,也只不過是底版比較好而已,有什么好神氣的。

看到他們的那副樣子,周晨也真懶得和他們計較,有些道理,可能還要過好多年他們才會懂,當他們一次次的被生活摔打之後,可能才會明白,很多事,最重要的不在於針對其它人,而在於如何提升自己的實力。

「爸,吃口飯吧,」早就放下筷子的他勸道。

「最後一口,」眼神已經有些在晃悠的周鎮海,把瓶里最後的啤酒倒進一次性杯子里,還上下盪了幾下,確保一滴啤酒沫都不剩,那樣子,真的非常的酒鬼。

看著他抓著那最後的小半杯啤酒的樣子,周晨忍不住想,十五年前的那個凌晨,他在鄉衛生院第一次抱起自己時,怕也就和此時差不多。

看著老爸美美的嗞了一口,竟把啤酒也當成高度白酒來喝,他不由得生出人不如酒之感來,可能兒子一天不見沒關系,這酒,他一定得天天見,那真是,缺一天都不行,而且一天至少得見兩次。

嗯,老婆大概也得每天見,不是因為真愛啥的,只是因為老婆不在,便沒人給他做下酒菜。

「你也想來一杯?」看著兒子關注的看著自己手里的酒,周鎮昌笑道,「再去拿兩瓶,」

我想,是你還想吧!

周晨扭頭看了眼窗外,昏黃的燈火中摻雜著淡淡的銀輝,朦朧幽靜浪漫得像是夢中的景象,黛綠的廣玉蘭背後,小區灰黑色的外牆,竟好像也流淌著讓他深感親切的溫情……不是,今晚已然回不了家,但再喝下去,公交車沒幾路了都。

餐廳服務員英子端著一摞盤子從門外走過,臉上的笑容,好看得周晨又想拿出相機來拍一張。

小姑娘雖然穿著土土的白底藍色碎花中式襯衫,臉上還泛著油光,但那因為客人走的差不多,一天的工作終於就要結束而由衷的發自內心的笑容,在見慣了各路社交媒體上,配著「你笑起來真好看」的bgm,曬出來的各種笑的照片後,那真的是美極了。

比剛才那兩個打扮精致的女孩,明顯想引起他注意的笑,也要美得多。

只有回到沒有各種社交媒體的時代,你才能真正的了解那些平台,究竟能給社會帶來哪些影響,周晨現在的認識是:無孔不入。

這個還沒有被社交媒體所影響和裹挾的年頭,周晨喜歡,很喜歡。

但周晨並沒有拿出相機來,這些天,類似的笑容他已經拍了很多,多拍無益——是真的無益。

「嘿,」周鎮海看了兒子一眼,「不要總是盯著人家姑娘看,」

「我沒有,我不是,」周晨真的很委屈,我說那是我的職業習慣和專業素養使然,你會信嗎?

樓梯上有踢踏聲響起,老板娘黃麗娜拿著一大碗飯走進來,「周大哥,喝好了吧,你多少得吃口飯,」

周鎮海曾經的小客戶,現在收入來源的主要依仗之一的女當家人,又親熱的上來寒暄照看了一番,並不容質疑的多添了兩個下飯的菜後,又風風火火的離開。

這整個過程中,周晨一直低頭吹著並不是太熱的茶。

目前的進展是,他對大人間這樣的寒暄,再次有了一定程度的適應,但還不能自如的參與進去。

老板娘並沒有因此忽略他,同樣熱情的給他添了一份炒粉。

剛放下筷子不久的周晨,也沒用客氣,幾筷子,三兩口就全塞到了肚子里。

現在的他,正是能吃之年,什么卡路里什么熱量,通通都不用在意,只要是吃的,盡管造,放心大膽的造,因為,壓根就不會長胖,這是在堅持量了兩個月的腰圍之後,得出的最讓他欣喜的結論。

往往是盡管覺得已經很飽很飽,但過上一會,要是還有吃的機會,那就又能威武雄壯的開動。

對曾經吃只是為了活著的社畜來說,這是久遠到沒有一絲印象所以非常新奇又欣喜的體驗。

他再一次放下筷子,「爸,我出去一下,」

周鎮海以為他是去衛生間,點了點頭,「去吧,」

…………

已經快十點,樓下的五張小桌子,此時還有兩桌有客人,打扮得都很隨便,但聽他們的談話,又都不是太簡單,周晨隨便聽了聽,他們談的,還都不是小生意,靠門的那桌好像在談染料,離他近的這桌,談的是鋼材。

那桌上,一個盤子里的大翅膀,也讓他覺得親切,那正是他和老爸今天送到這家小店稀罕物之一,一只掉隊的名字不好說的候鳥。

就在這個開在居民區路邊的小館子里,也能直觀的感受到這座城市的務實,以及她處在高速發展期那強勁的脈動。

這又再一次讓他生出了這一回要是不能做點什么出來,那還真不如夾根面條吊死,買塊豆腐撞死,來罐汽水淹死的非常勵志的念頭來。

對現在的他來說,這個時候真是處處都是機會,比如,隨著非典的遠去,鋼材價格和國際原油價格,齊齊上漲,要是能入場做幾把期貨,那用夏利的投入,換來賓利的回報,真不是夢話。

可惜的是,條件真不允許,資本和資本之外的很多條件,他都不具備。

就說最簡單的,他記得,現在是囤黃金的好時候,也因為家里不但沒有余錢,還欠著近三十萬的外債,也根本就無從談起。

「周晨,吃好了,這么快?」從後面廚房出來的黃麗娜有些驚訝的問。

「是,我來買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