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達公司，韓東已是有些遲到。迎著一眾員工目光，抬手招呼間坐在了原來黃莉的位置。

會議剛剛進行，負責此次營銷的另外一位經理正自在闡述近期龐大的宣傳攻勢下，取得的所有成果。

五天，游客數量屢創今年以來的新高。截止到現在，自宣傳正式開始，總游客數量已突破七百萬人次……一連串的數據，聽來讓人振奮。

韓東認真翻動著由黃莉助手遞來的資料，片刻，伺機打斷那位經理的發言：「這些明面上的東西，不用多談。我還是想聽一聽大家下一步的看法。」抬眼，目視著對方：「佟經理，你繼續說。」

姓佟的經理節奏被突然打亂，大腦一時轉不過彎，開始顧左言右，沒了重心。

韓東聽不進去，又看向財務的一名高管：「賬上可隨時支用的錢能不能再想辦法挪出來一部分。」

財務反應快，追問：「您需要多少。」

「再跟一些數據反饋特別好的媒體平台，續簽一個宣傳周期的費用。」

「可以挪用出來，但是這筆錢只能使用二十天左右。超過這個時間，很容易出現大的問題。」

韓東懂她意思，幾乎沒有思索：「出問題我負責。但若是耽誤宣傳部門用錢，你負責。」

財務不是第一次跟眼前這個看似年輕的董事長一起開會，明明挺和煦的人，偏能帶給她一種說不出的壓力。

她本能附和著他所有的意思，職業素養又讓她不得不鼓足勇氣：「韓，韓總。任何一家公司，賬面上的資金如果變成負數都是很麻煩的……」

韓東十指交叉，攥了攥，不答反問：「張主管，為什么會變成負數？每一天都有錢進賬，永遠不會成負數。你可能還沒有理解現在的局面，到底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人。留住人，吸引人這是前提。如果做不到這個，賬面上有再多錢，都無濟於事，只會慢慢的變少，就像之前一樣陷入僵局。所以根本不是花多少錢的事，是公司沒有退路。」

「嗯，我知道了。」

韓東目光錯過她，依次在其它人臉上掃過：「今天的內容不是匯報，數據是明擺著的，每個人都看的到。我更希望有人可以提出來一些好的建議，用以增加游客的粘性。以及，吸取以前的教訓，做出來一家，讓人想到海城，就會第一時間想到的公司。」

「沒人主動要說點什么？」

靜寂，短暫的靜寂。

韓東悄然失望，但臉上絲毫也看不出。起身，走向會議桌最前方，踱著步，聲音稍微溫和：「在座的各位，論及專業能力，每一個都比我要厲害。現在不說話，可能是我表達有問題。那這樣，我來點名，咱們先拿國內最火的旅游景點來舉例，說一說它們的優勢，為什么客流量始終經年源源不絕。」

「佟經理，你給開個頭，說一說天河市的龍華雪場。」

問題簡單，自是難不住在旅游業從事近十五年的佟志軍。款款而談間，會議重心慢慢開始明確，發言踴躍。由別人優缺引申到己身優缺，由己身優缺引申到如何彌補……

循序漸進，天馬行空，各種言論層出不窮。

韓東也在此時變成了一個純粹的聽者，過濾著，思考著。可想的越深，越如一團迷霧。他在幫別人撥雲見日的同時，根本撥不開自己心里那層霧。看的深，愈加乏力。

他真沒太多精力去部署一樁又一樁的事情，如果有精力，就可直接交代下去，而不必如現在般，期待這些中高層人員集思廣益，來觸發他的思路。正如他妻子所說，現在的他只是在做事而已。

一切胸有成竹的背後，其實是一種明了的無奈。

散會，不知不覺到了晚上十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