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韓世忠反了!(2 / 2)

紹宋 榴彈怕水 2674 字 2020-06-18

「那就暫時到南陽不動,觀望一二如何?」有人出言建議。

「也只能如此……真要事有不諧,何妨從南陽往南,入襄陽呢?」有人更加保守。

「就不能打一仗嗎?」趙玖今日明顯話很多。

此言既出,佛堂中即刻鴉雀無聲。

而不用其他人來說,天字第一號主戰派李綱便一聲輕嘆,然後難得用沙啞口音輕聲勸起了這位趙官家:

「陛下,天下人盡皆知,臣向來一力主戰,故若中原之地,真有以一二可戰之力,臣又怎么可能讓陛下往南陽去呢?便是此時,關中且不論,京東兩路,只有劉光世萬余人,其余皆為賊寇、地方州軍新募丁壯弓手之流,以臣對金軍戰力的猜度,怕是年前,泰山以北便要盡數淪陷了。」

「若如此,便也無須想什么去處了。」趙玖也感嘆起來。「金人既能立破京東兩路,便立能知曉行在虛實與位置,屆時有什么理由不追來呢?」

李綱剛要安慰趙玖,卻不料這位趙官家已經繼續說了下去:

「李相公,我之前說金人如野獸,你說野獸見獵物背對自己動身逃離,哪里會忍耐的住?現在這個局勢,與你的決斷無關,乃是當日行在從南京(商丘)拔營向南開始,便已經注定了的。金人既然破京東防線,又知中原虛實,復見行在南逃,而金兀術年輕氣盛,初掌大軍,必然起輕視之意,又欲建不世之功與粘罕爭雄,十之八九怕是要扔下一切,直接逐朕而來的。」

「那陛下以為該如何呢?」李綱愈發蹙眉相對,而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似乎精神不振,需要借皺眉捏勁來提神,因為他的襆頭兩側硬翅明顯在微顫。

「我這些日子思索良久,無外乎就是這么一個應對而已……能戰則戰,不求大勝,但求小勝以振民心士氣便足以告慰天下了;而不能戰則守,盡量布置兵馬,御敵於江淮河網,稍保後方平安;至於不能守……」一身圓領紅袍的趙玖說至此處,卻並沒有說下去。

不過,堂中人皆是飽讀詩書的,聞言早已會意,卻知道這是司馬懿當日論軍的言語,所謂能勝則戰,不戰當守,不守則走,可要是走不脫,就只能或死或降罷了。

李綱聽得此言,心中稍作思量,卻又搖頭:「陛下的意思臣清楚,但臣也說了,中原著實不可戰!不過,宗澤在東京,劉光世在泰山,或許還是可以守一守的。」

「能不能戰,李相公說了不算。」趙玖今日儼然有了些跟李綱別勁的趨勢,卻是讓堂中不少人心中活泛起來。「當日李相公自己也曾上書自陳不知兵……」

可能是大敵當前,也可能是趙玖的立場畢竟是好的,還可能是身上有病,所以李綱並未生氣,也沒發作,只是苦口婆心懟了回去:「若臣不知兵,說了不算,誰又能說了算?陛下,你也不知兵,也未曾上過陣……」

「朕知道自己不懂戰事,所以朕以為,能戰不能戰,當問韓世忠!」趙玖終於道出了他今日的真正訴求。「韓世忠天下名將,而國家淪喪至此,難道沒有戰事不問將,卻以中樞文臣遙隔千里為主的緣故嗎?依朕說,早年在河北設四個藩鎮,金人何至於飲馬黃河,鬧出靖康之變?!」

這個話題格外敏感,但李綱依然即刻做出了回復:「國家喪亂,陛下可以用武人,但不可使之掌權!今日之語更是荒唐!至於中樞文臣遙隔千里為主的教訓,臣也知道,所以使宗澤、張所為帥臣在前,馭將為戰。」

趙玖也不與之爭執,只是微微斂容以對:「但從今以後,戰事上的事情總該咨詢一下前線諸將吧?」

堂中文臣議論紛紛,幾名行在中隨侍的武將卻個個殊無表情,好像此番爭論與他們無關一般,而李綱也稍作退讓:「若只咨詢,陛下自可私下召見,亦可臨時召於宰相身前詢問,但之前那番藩鎮之論,文武之論,還請陛下自重身份,莫要多言,以文馭武之道,實乃國家安定之根本……而一旦開禁,以武人之無德,怕是為虎作倀也未必沒有,屆時金人不能擋,反而徒壞大局。」

趙玖得到李綱准許,自然不會再說這些意氣之語,直接點頭便是。

且說,趙官家與李相公各自收了神通,剩下的事情便自然順暢起來,很快堂上便議定了方略,或者說是通過了李相公的方略:

一則,既然張所來不及去京東兩路了,便只能快馬傳訊,讓宗澤、劉光世小心布置兩處防務,遠水解不了近渴,只能死馬當活馬醫,放權讓他們自己處置;

二則,雖說金兵遠在六七百里外,且兵鋒對准的是青州、淄州、齊州等地,但如今行在後有金軍,前有賊寇,還是應該即刻轉入州城中以安人心為好……因北面陳州曾有過一次小叛亂發生,再加上此時很難說服行在文武向北,西南面又是叛軍重兵雲集,所以即刻議定了去南面偏東潁州州城落腳(後世阜陽);

三則,無論金人是否追來,前方淮西賊丁進都必須即刻、迅速的處置掉……對此,行在定下了一個果決而又大膽的方略,一面派本地出身的官吏去招撫,一面以原定的劉正彥為將,領三千精兵,外加苗傅、劉晏二人本部合計四千余兵馬,直接渡過潁水,跟在使者後面向前逼近,一旦招降不成,即刻改為軍事攻略。

這么做當然是很大膽的,但不是指丁進那邊,而是說一旦如此的話,行在這里短期內會有一個空窗期,只有楊沂中領著幾百御前班直進行護衛。

不過,所有人都沒有反對,因為莫忘了,今日已經是十一月初二了,韓世忠部隊的前鋒絕對已經進入了京東西路的范圍,哪怕行在主動向潁州轉移,早則今日,晚則後日,他必然能趕到行在保護官家與諸文武。

換言之,即便是劉正彥引軍離去,行在也處在兩支最可靠御營部隊的環形護衛下,只是距離稍遠一點罷了。

畢竟嘛,別看李相公一口一個武臣無德,但對於韓世忠還是很信任的……這也是廢話,韓世忠都不可信,眼下這個局勢還能信誰?

當然了,這個方略還有一點點小心思,趙玖不懂,其他人也沒說,那便是既然要入州城,就不好帶太多部隊進去,否則會出亂子的,最好是行在文武先入城中,然後韓世忠引兵到城下環衛。

事情既然議定,以李相公之雷厲風行,便即刻執行起來。

諸般繁雜且不提,反正不關趙官家的事情,而當日下午,趙玖便又一次開始了遷移,習慣了騎馬的他也絲毫不以為意。

然而,這一日傍晚,只剩數百班直和幾百文武及其家眷的行在順潁水南下,一路跋涉,走到稅子步鎮(後世太和縣北部)暫時落腳,剛剛准備起晚飯之時,卻忽然有人自東北面來……不是別人,正是今日早上議定方略以後,負責去迎接聯系韓世忠的兩位殿中侍御史之一的趙鼎!

而渾身污泥、狼狽不堪的趙鼎甫一跳下馬來,就給麻木不仁的趙官家帶來了一個晴天霹靂般的消息:

「官家,韓世忠那廝反了!」

剛剛端起一碗飯的趙官家目瞪口呆,久久難言……韓世忠都反了可還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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