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作保(4k2合一)(2 / 2)

紹宋 榴彈怕水 2375 字 2020-06-18

大略說完各地的千瘡百孔,趙玖剛要做些應對,忽然間,淮河對岸卻是也起了驚天動地的動靜——金軍不知道發了什么瘋,居然乘夜全軍啟動,分東北兩面齊攻下蔡!

放眼望去,河南河北,到處都是火光,將淮河、八公山、下蔡城、金軍軍營映照的如白日一般;放耳去聽,東南西北,四面八方,也全都是喊殺聲、兵甲聲……此番氣勢,遠比白日那一戰壯觀的多!

經此一鬧,山上御帳之前,再無幾人能按捺的住,便是張所、馬伸也停止了匯報,而早已經嚇到酒醒的呂好問、張浚等人更是再難忍受,便紛紛起身觀察形勢……但這些人觀察了半日,也沒看出個詳細來,只能回頭去問人。

說來有趣,一馬當先的張浚張德遠轉過身來,卻居然沒敢去問坐在那里紋絲不動的趙官家,反而指著同樣慌亂迷茫的御營都統制王淵質問起來:

「王都統,你是御營都統制,眼下到底是什么局面,速速講來!」

王淵無語至極,他要是知道哪還能在這干站著?卻只能趕緊攤手。

而呂好問瞬間醒悟,也趕緊對著樞相汪伯彥發問:「汪相公,你是行在唯一一位西府相公,眼下到底出了何事?」

汪伯彥倒是保持了一個大宋重臣的體面,只是微微搖頭,便也繼續四處觀望……天知道下一刻他是不是就被張所給替了,而眼下情形配合著官家的姿態,儼然另有蹊蹺,他哪里有什么心情給呂好問當跳板?

「官家!」呂好問終於無奈問到了正經該問之人。「這到底是怎么回事?西面水寨為何起火?之前為何說有金兵來犯?河對岸又是怎么一回事?為何忽然起了戰事?」

「呂相公稍安勿躁。」趙玖終於緩緩開口言道。「按照韓良臣所言,兩岸皆是在釣魚罷了,眼下情形也並不出之前所料,且都稍待便是……」

「官家莫要開玩笑!」就眼下這局面,便是呂好問再不願惹事,也終究是被急到了。「亂成這樣,如何能稍待?以我軍之畏戰,若一個不好弄巧成拙,炸了營又如何?」

趙玖聞言也是連連搖頭:「若是統領以上諸將都知道分曉,還能炸營,那等那支金軍真來攻打,又怎么能不炸營?」

「果真有金軍?」呂好問愕然一時。

「應該有。」端坐在位中的趙玖摸了摸自己的金腰帶,然後神色從容,坦誠以對。「金人兵法皆自狩獵而來,向來習慣軍分左右兩翼,東面既然有一千偷渡兵馬,西面未必沒有一個猛安已經渡河。故此,之前韓良臣尚未上岸時便發來軍情,說起此事,讓朕小心提防;剛剛上岸後朕再問起此事,他便提出乘夜誘敵之策,朕也允了他的誘敵之策……而從對岸動靜來看,韓良臣的猜測應該是對的,金軍應該確實派了一支部隊!不然也不會見到動靜後,即刻攻城!」

「此事殊為荒唐!」

呂好問張目結舌,一時不知道該如何言語,但就在這時,之前一直保持鎮定的殿中侍御史馬伸卻忽然開口。

「哪里荒唐?」趙玖微微蹙眉相對。

「臣不是以為官家不可行此策。」馬伸從座中起身昂然相對。「畢竟國家動盪,又在戰時,官家既為天子,也為元帥,此時在前線軍營,什么方略都可施展……然而,官家卻不該扔下東西二府相公,僅僅因為韓世忠一句話便直接行此策!韓世忠一個武人,擔不起這份責任!」

趙玖看了看馬伸,又看了看一眼不發的張所,卻是不由啞然失笑。

「官家何故發笑?」映天的火光之中,馬伸神色嚴肅,頜下胡須抖動不停。

「朕是笑今日得到了一個可以托付重任的人才。」趙玖繼續輕笑道。「剛剛說起荊湖必然還會亂下去,又說原襄陽守臣、湖北轉運使黃叔敖無能……正想著誰能去湖北替朕整頓一番,並在襄陽身後頂住范瓊呢?現在看來,馬御史不畏強暴,又知情守制,可謂正當其職!如何,馬卿可願再替朕走一遭湖北,做個轉運使兼……要不制置使吧?不求能制住范瓊、鍾相,但求能暫時安穩地方,不使彼處生大亂?」

且說,馬伸聽到一半,便已經怔住……這可是一路制置使,至於說亂不亂,眼下何處不亂?李綱在揚州病剛好,就立即處置了江南的杭州軍亂,而且再亂也比抗金前線安穩吧?

所以,此番安排,明明白白是超階的提拔!

而且,湖北也確實需要一個合格的文官去安穩局勢,彼處正是做事的地方,說不上是故意打發!

一念至此,饒是馬伸剛剛還如此強硬,此時也不禁低頭謝恩:「臣願為陛下分憂,安撫湖北!」

「好!」趙玖滿意點頭。

不過……

「不過,」馬伸謝過趙玖恩典,卻又覺得哪里不對,便趕緊再說起之前的事情。「臣就任受旨之前,依然是殿中侍御史,無不可言,而臣以為,韓世忠此舉殊為不妥,不僅繞過東西二府私自鼓動官家行此策,更有置河對岸下蔡城內友軍於不顧的嫌疑……」

「臣御史中丞張浚願為韓世忠作保!」忽然間,一人帶著酒氣出列。「戰事激烈,事發突然,故有急權,且此戰臣以為必能大獲全勝,哪有臨戰而窮究功臣的道理?」

馬伸登時無言,而趙玖也饒有興致的打量起了忽然冒出來的張浚,遠處喊殺聲依舊激烈,御帳前的木棚下卻陷入到了怪異的平靜中。

「臣,臣也願為韓世忠作保!」隔了不知道多久,忽然間,又一人倉促出列,打破了寧靜,卻赫然是玉堂學士林景默。

趙官家目光從在場所有人身上掃過,忽然再度失笑……且說,不知道為什么,傍晚那一場痛哭之後,雖然一度氣不平,但緩過勁來,他又總覺得眼前所有人都真實可愛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