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兵力(1 / 2)

紹宋 榴彈怕水 2384 字 2020-06-18

話說,御史中丞胡明仲主動請纓,讓台諫不去襄陽,顯了忠心之余不免弄得其余所有人都下不來台……哦,就你們御史台忠心耿耿,與官家共進退?

而且大家又都知道,這廝本是個二愣子,若非趙官家念在他一直隨行在顛沛流離,算是個梯己人,更有前御史中丞張浚不計私怨,卸任前專門舉薦,還有御史內部資歷,如何能做到這個顯要位置?

當然了,好在官家是個曉事的,並未置可否,只是一笑而去,倒是免得大家自請去前線。

不過,也幸虧胡明仲此番表態,卻是讓所有人都絕了勸官家從長計議的心,而這也正是趙官家欣賞胡寅的地方了。

回到眼前,六月底金國皇帝下旨,七月上旬這道公開旨意就經河北義軍的手傳到了南陽,而趙官家也在七月中旬將行在重新轉回戰時模式。

而一直到此時,趙官家才算是對自己的家底子有了點認識。

「糧秣倒不用憂慮,雖說之前劉相公在南陽的囤積已經發往京西各城,但金人此時尚未渡河,那便應該影響不到各地秋收轉運,荊湖自身的糧秣應該供給的上。」當日晚間,豫山大營軍舍之內,以匯報軍情為名專門跟來的戶部尚書林杞繼續了他的匯報,卻儼然不再提之前的鍾相一事。「所以軍用是足夠的,怕只怕戰亂一起,前線短時間內便崩塌起來,到時候無數潰兵、百姓紛紛南下……」

「這就不用考慮了。」斜身坐在軍舍正中的趙玖搖頭制止對方繼續說了下去,這位官家左右身側立著大押班藍珪與御前班直統制楊沂中,至於劉晏,此時正在剛剛入駐軍營的兩千班直中巡視監督,倒是一直未曾入內。「真到了那種份上,中樞也無力為之,只能據南陽、襄陽二城自保,多言無益……」

「是。」可能是轉入軍營的緣故,所以雖然只是在狹小的軍舍之內,林杞說話卻明顯小心了許多。「那戶部便可直接向官家和樞密院回條子了,便是糧草足堪使用了。」

「也是,除非兩百多日援軍不至,否則本朝倒是極少聽過矢盡糧絕一詞,到底算個好消息。」

趙官家攏手而嘆,然後越過了兵部尚書陳規(他對軍械和城防的事情知道的不比陳規稍少),復又朝另一人再問。「兵馬數量如何?」

「回稟官家,」軍舍擁擠,假裝聽不懂官家陰陽怪氣的御營都統制王淵也用不著出列相對,而是直接上前一步。「以御營兵馬名冊而計,淮東的御營右軍、淮西的御營左軍、南陽的御營中軍、東南的御營後軍,累計約有十二萬之眾,而東京宗留守處、南京張制置處(張所)、陝州李經略處(李彥仙),以及西軍各處,還有西京大小翟,河北義軍,就不夠明了了,只能大略推算河南、陝西合計不下三十萬,河北義軍無數。」

「這便是中樞不下四十萬大軍了。」御史中丞胡寅稍顯詫異。

「河北義軍除非能渡河回援,否則無論多少都並無意義。」一旁樞密副使呂頤浩直接板著臉白了一下年輕的胡明仲。「至於陝州李彥仙和關中的西軍各部,無論多少也只是牽制金人西路軍的作用,且看他們到底能牽扯多少、牽扯多久便可。至於張所處,其部多是京東盜匪、潰兵初降,這些人首鼠兩端,並無多少戰力,說不得金人一來,便會直接潰逃……」

「張所那里,岳飛總是信得過的。」趙玖忽然插嘴。「岳飛那里現在應該有一萬多人。」

「那張所處也最多只有兩萬可用之兵。」呂頤浩當即再言,卻又在稍微一頓之後,繼續說了下去。「而且,李伯紀處的御營後軍其實也指望不得。」

不只是林杞、李光,其余擠在軍舍中的大臣們也紛紛抬起頭來盯住了這位才上任沒幾日,或者干脆說來南陽都沒幾日的新任樞相,然後又看向了燈火下面色如常的趙官家。

然而趙官家並未有任何驚疑或者震動之意。

「是因為要衛戍太後?」汪伯彥硬著頭皮詢問道。「還是說後軍戰力不足,怕是禁不得長途跋涉到前線支援。」

「都不是。」呂頤浩干脆言道。「而是因為李伯紀領軍無方,戰事一開,鍾相不知道反不反,而東南卻必生禍患。」

帳中氣氛不由一滯,不知道多少人呼吸一粗。

而呂頤浩卻兀自轉身朝剛要開口的官家拱了下手,然後繼續講了下去:

「好教官家知道,臣自東南而來,對彼處情形與李相公舉止看的極清,素知此人政略、人事、後勤都算是井井有條。但多少年了,雖有東京、太原的教訓,有范瓊的新例,可他於軍事卻還是粗疏不堪……之前東南生亂,建州、杭州、潭州、明州都有軍亂,看起來被他輕易平定,其實卻只是他握有兵馬之余一味求東南速速安穩,所以將不知道多少亂軍、賊兵一並赦免,還繼續加以優待,收入御營後軍之中……而這些都是重重的隱患……所以,臣敢斷言,金人一來,東南必然軍亂再起,便是御營後軍內部都要生亂的,如何能支援前線?」

眾人各自悶聲,但眼見著趙官家若有所思之余居然微微頷首,本來跟大營這里已經無關的戶部尚書林杞無奈,只能再度出聲抗辯:

「呂樞相此言荒謬!李公相舉止與宗留守如出一轍,宗留守在東京不也是優容為主,而且之前用招撫的亂軍、潰兵保住滑州了嗎?」

「所以說李綱這人粗疏。」呂頤浩看都不看對方一眼,只是冷冷相對。「宗澤寬宏是寬宏,但人家也知道要挑些雞出來殺了以儆效尤,而李綱只是一味寬縱武人,如何能與之相提並論?更不要說,宗澤素來知將,他所任用的都是忠心效死之輩,李綱又如何?」

「好教呂相公知道,李公相也素來知人。」

李光身為殿中侍御史,除非萬不得已,實在是不想因為一些瑣事跟一位相公對上,以免喪失對相公們的震懾力,但說到恩主李伯紀,他如何能忍。

「我當然知道,此人先在靖康中博得好大名聲,官家隨後又給了如此恩榮與權柄,再加上他本人也算是禮賢下士,所以東南士人俊傑多樂意從他,他幕中也足稱群賢畢至。而一旦抓住了人事,各項政務自然是一開便開……但文人與武人是一回事嗎?我說的是知將,不是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