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安排(2 / 2)

紹宋 榴彈怕水 6270 字 2021-02-08

可若不成,這差遣就是個屁啊!

當然了,這也是趙官家的陽謀,就是要他們去支持北伐嘛!甚至看眼下這個架勢,說不得選出來以後,這一百人要直接隨軍的,乃是既讓後方因此安穩,又讓這些人能在前方效力,隨時發出去管理地方,與此同時也如交了人質一般,萬一北伐有些吃力,說不得還要這些人的家人直接在後面報效家產的吧?

一念至此,眾人的思路卻又快進到一旦入選,要不要上戰場,會不會有危險的地步了?

可話由說回來,這北伐萬一成了,那知州、知軍、通判、知縣,還有提刑官、提舉茶鹽事,根本就是原本一輩子都想不到的前途吧?

慌亂之中,選是選不起來的,走又不可能在軍隊的圍觀下逃走,就只能瞎扯淡,抒發一下自己紛亂的情懷。

紛亂之中,不過半個時辰,下午時分,此時唯一一名隨駕的玉堂學士,也是當朝實際上超過了梅花韓成為了第一名門的東萊呂氏嫡長之人,呂本中呂學士大駕光臨了。

他是來引導選舉的。

而隨著呂學士的到來,事情陡然起了變化……無他,要知道,隨著趙官家的八年而奮戰,東南六路公閣中,總有一些被洗了腦的熱血之輩,而且還有一些吏戶出身,對政治前途紅了眼的形勢之輩。

故此,當呂學士主動引導之後,便有數十人毛遂自薦,迅速占了那一百個位置的小半位置。

這下子,剩下那些人里,原本算是有威望、有聲勢的,自然不忿;而原本不算是公閣里有名望的,也都艷羨,卻又生怕自己錯過了這個機會。

於是乎,折騰了一下午後,呂學士到底是拿了一個百人名單滿意的回山去了。

又等了一陣子,大約是雷峰夕照的時候,內侍省押班邵成章第四次回來了,官家果然有口諭,按照名單點錄,這一百人可以寫信給家人,卻是不必回家了,直接隨御駕明日折返東京……不會騎馬的,自己准備好騾子!

意料之中,但不得不說,這位官家南巡近一年,方才露出傳聞中的爪牙,也難怪淳朴的東南士民會上當了。

且不提此次公閣大會直接莫名其妙匯集,又莫名其妙解散,然後入選的這百人如何喜,如何憂,又如何跟家里交代,如何籌劃將來打算……只說這日辛苦了一整日呂本中呂學士回到了趙官家這里交完差,當場當眾無話,結果當日晚間自在勝果寺里卧房收拾行李時,卻忽然又收到了趙官家的傳召,然後在趙官家『寢宮』內恰如晴空霹靂一般接到了一個旨意。

「臣……不必隨御駕北返?」呂學士本能便去往趙官家身後去瞅,似乎是覺得有哪個小人在那里一般。

然而,這位官家身後空無一人,只有一個一人多高的佛祖雕像,立在那里拈花而笑,回過頭來,倒是有一個楊沂中在守著大門,但楊沂中本該就在此處才對。

「不必看了,沒人進言,是朕本意。」趙玖似乎看穿了對方想法一般,直接笑對。「朕要你留在此處替朕做兩件事情……」

呂本中想了一想,勉力壓下諸多雜念,認真相詢:「敢問官家,可是要臣在這里維持《鳳凰旬刊》,好在北伐期間維系東南士氣?」

「正是如此。」趙玖繼續含笑以對。「不過你須留意,北伐不可輕忽,朕走後,《鳳凰旬刊》上便不許有半點風花雪月之論了,務必嚴謹……」

「是。」

呂本中趕緊俯首……話說,呂學士雖覺得這個差遣他覺得有些大材小用,但畢竟是一個他能想到的方向,更是他往日業務所在,所以心中稍安。「那敢問官家,第二件事莫不是要臣隨時與官家密折通信,匯報東南輿情?」

「當然不是。」趙玖旋即再笑。「這種事情本是題中應有之義,哪里需要專門交代分派?」

呂本中趕緊頷首,繼而等待吩咐。

「第二件事情也簡單。」趙玖繼續在佛祖蓮花台前笑對自己的內制。「朕給你在鳳凰山留一隊甲士……若是朕在河北稍有不諧之傳聞,你便親自率甲士去距離此處不遠的洞霄宮,處置了淵聖。」

呂本中趕緊頷首,但旋即怔住,然後目瞪口呆,最後在趙官家的笑意下一時冷汗迭出。

所謂,既不敢應下,也不敢拒絕,如鯁在喉,如履薄冰。

半晌,其人才勉力鼓起勇氣相對:「官家,臣不敢言此論是非……但官家若要行此事,何妨使仁保忠仁舍人留守鳳凰山?便是楊統制……楊統制麾下隨便一個百夫長,也可以為之吧?而臣一書生……況且……況且官家早有子嗣安排,東京宰執上下一心,二聖根本不值一提吧?」

「呂卿。」趙官家似笑非笑。「你所言甚是……二聖不值一提,你一書生做此事哪里有仁保忠,乃至於隨便一個粗魯軍士做的利索?但朕問你,既然如此,為何朕還是要專門留你預備此事呢?」

呂本中聞言愈發惶恐,一面他的聰明才智敏銳的提醒他,官家的話里藏著一個巨大的、嚴肅的、事關生死的玄機;另一面,卻偏偏腦中如漿糊一般,一時無法梳理開來。

「算了,朕直說好了。」趙玖見狀,只能嗤笑一聲。「其一……二聖固然不值一提,但到底還是有風險的,尤其是太上淵聖皇帝,上下多有說他靖康中只是無能,卻非失德的……朕預防一下,總還是行的吧?」

「是……是!」呂本中廢了好大勁才將這個字吐出來。

「其二,與太上淵聖皇帝本人相比,朕更擔心的是靖康舊臣,也就是所謂舊黨會在朕萬一之後卷土重來……以至於二度北伐,淪為空想。」趙玖終於嘆氣,卻依然笑意不減。「而這些人,若是反復,你覺得會以什么人為箭頭卷土重來呢?」

「太上淵聖……不對,許、許相公……?」呂本中脫口而出,卻又迅速做出了改正。

「是許相公。」趙玖點了點頭。「實際上,你我此番南巡才知道,這些所謂東南之輩,從舊黨到道學,再到地方士大夫,根本就是亂七八糟,毫無一個領袖和章程,也就是朕立了公閣,才讓這些人能聚到一起有個說話的地方……這種情況下,若是朕此番不任命許相公,那這些人便有可能去尋劉大中走趙鼎的路也說不定,便是那些道學家,也要看朝中局勢,尋到有人重新打起道學旗號才好辦……但朕既然任命了許相公,還給他們定制了三級公閣,那朕萬一出了事情,北伐敗了,他們便自然而然要以公閣為體制,團結到許相公身側,形成真正的反對派,然後說不定便會動搖朝局。」

呂本中還是一頭霧水:「若是如此,官家可以撤了許相公,不用他便是,或者廢掉公閣,斷了他們根基又如何?」

「呂卿,你須曉得,朕在東南大起公閣,根本上是為了安撫東南、推行新政,而推行新政是為了減輕百姓負擔,讓他們不至於被北伐壓垮;用許相公,根本上也是因為他的中樞經驗、政治才能和東南人望……這些都是堂堂正正的,坦坦盪盪的,也都是為了北伐能多一分勝算!」趙玖搖頭笑對。「你難道以為朕一開始就是為了什么陰謀才搞的公閣、任用的呂相公?」

呂本中愕然當場。

「呂卿,朕如何不曉得,自己要你做的是陰私事?但問題在於咱們之前坦坦盪盪、堂堂正正都是為了北伐。而北伐,雖說是大勢所趨,卻難道也是十拿九穩?」趙玖繼續搖頭笑對。「朕一開始說的,便是萬一北伐失利,朕也回不來,咱們的堂堂正正都要垮掉的局面……這個時候,就得有人出來替朕做這些壞事了。」

「官家。」呂本中聽到這里,不知道是意識到了『回不來』三個字,還是因為被官家逼急了,卻是眼淚都下來了。「臣真不是推諉……官家的知遇之恩,還有對我們呂氏的抬舉,莫說是臣,便是我們全家都該為官家赴湯蹈火……但此事,此事委實匪夷所思,且不說臣之無能,便是呂相公其實也是個忠臣,斷不會因為一些靖康舊恩,就去擁立太上淵聖皇帝的。」

「是啊,他是個忠臣,你也是……令尊呂公相也是!」

趙玖望著對方一時感慨,算是終於收起了那絲讓對方一直膽寒的笑意,但接下來的話語,卻直接將對方封凍。「但是呂卿,你還沒想明白嗎?這些東南形勢戶,是沒那個本事脫離朝政體制另起爐灶的,若是他們以劉大中為領袖,終究要歸到首相趙鼎身上,可若是以許相公為領袖,卻也少不了以你父親為遙尊的……哪怕你父親也是忠臣,也不願意摻和,可當日你父與許相公共同執政時提拔的人物照樣會聚攏起來,以他們二人為尊。至於朕一定讓你去處置太上淵聖皇帝這件事情,你想想,既然太上淵聖不重要,那重要的是誰?或者說,這件事里重要的到底是什么?」

呂本中搖搖欲墜,幾乎不能站立。

因為趙官家已經將邏輯和答案說的非常清楚了……如果北伐失利,趙官家回不來,那么反對派必然會在東南順著公閣形成真正的反動政治勢力,而一旦形成政治勢力,便會理所當然隨著劉大中、許景衡這樣的東南巨頭勾連成黨,導致國家回歸妥協與議和。

而在這個過程中,劉大中那里,根本上還是會聯系到趙鼎,許景衡背後,根本上還是會聯系到自己親父、前公相、中興第一名臣呂好問!

劉大中-趙鼎那條線不知道官家是如何安排的,可許景衡和自己父親這條線,官家卻正是要他呂本中自己來親手破壞——自己這個呂公相的嫡長子,在許相公的治下,在東南腹心之地,替官家處置掉了太上淵聖皇帝,則呂許二人的政治號召力自然會瞬間崩塌。

屆時,便是東南公閣想再形成成氣候的在野政治勢力,卻也不可能這么快了。

這種政治安排,很殘忍,很無恥,甚至有一種匪夷所思的無理……但是呂本中卻無法感覺到憤怒,也沒有什么背叛感,因為他心知肚明,這只是一種極端情況下的安排,是建立在對面這個官家遭遇大不幸的情況下的安排。

一個天子,以交代身後事的方式要求自己這個臣子做這種匪夷所思,而且只能靠自己自覺才會完成的事情……本身就很無奈了。

甚至,反而顯得有幾分坦誠與正大光明。

「呂卿。」

燭火下,過了很久,趙玖方才微微喚了對方一聲。

「臣在。」呂本中俯首以對。

「不要笑朕。」

「臣不敢。」

「朕明明說過,朕死後,哪管他洪水滔天?結果還是忍不住定下這種陰私的身後手段,而且海是要你自己毀棄自家前途……」

「是臣不能為官家分憂,臣心里明白,但凡臣有幾分離了家父和家世的真正本事,早就隨官家去前線了,也只有這等要借臣家世的事可以有些作用。」呂本中一揖到底。「便是這件事情,官家也本可不必跟臣說,以臣在政務軍事上的愚鈍,官家直接讓楊統制安排一人,或者干脆讓仁保忠留在鳳凰山,足可做下此事後再推到臣身上……官家願意跟臣說,已經是念在君臣一場,照顧臣心意的意思了。」

趙玖沉默了一下,避開了這個話題:「既如此,你也不必答,記住今天這話,到時候看局勢,願意做不願意做,其實都無妨,反正朕也不曉得了……今日就回去吧!」

呂本中聽到這里,一時忍不住,便幾乎要當場答應……卻還是咬牙忍住,低頭退出去了。

人走後,過了好一陣子,趙玖方才言語:「你覺得如何?」

「臣不敢說……」立在門前的楊沂中轉身入內下拜。「也著實不知,不過也沒必要說,臣一直覺得,此番北伐雖說不能十拿九穩,卻也足堪取得成果,繼而保全,不至於到這一步的。」

佛像下的趙玖搖頭不止:「說白了,剛剛那番話並無什么用,只能顯出來朕心中到底是畏懼了……從初夏那場雨水開始,考慮到北伐事宜就在眼前時,朕便開始畏懼了……所以才會推給他這種既不理也不智,甚至不仁不義的事情。」

「官家畏敗?」

「一開始是畏敗,房子塌了後下了決心,卻又畏懼起了別的事情。」趙玖對楊沂中還是坦誠的。「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你說若是朕敗了,八年之功,毀於一旦,十年苦戰,不能復土,朕到時候有何面目過河回來呢?朕現在畏懼的,是萬一敗後的殘局……」

楊沂中本能欲勸,卻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正甫。」趙玖想了一想,終於再嘆。「你還記得當日在八公山上朕跟你說的話嗎?」

「臣冒昧,不知道是哪句話?」楊沂中趕緊來問。

「朕說……若是女真人過河了,逃不了了,便要你替朕了斷。」趙玖嗤笑以對。

「是……官家……但此一時彼一時。」楊沂中一時大急。

「朕曉得,此一時彼一時。」趙玖喟然接口。「所以,朕這次給你的命令與那次相反……若是此番北伐敗了,朕羞恥於折返,你便是把朕捆起來,也要把朕帶回河南……然後再來一次八年之功!曉得了嗎?」

「臣明白了!」楊沂中俯首接令,如釋重負。

一夜無言,翌日天亮,趙官家早就不見了昨夜的憂思難忘,恰恰相反,剛剛在東南確定了北伐決心的這位官家面對著東南士民展示出了極為踴躍的姿態——他帶上一百個東南出身的後補河北官吏,扔下郭仲荀和他的軍隊在後,只帶千余御前班直,直接輕裝上陣,當日便離開了駐扎了快一年的鳳凰山,往北面而去。

因為隨行人數規模大大減小,沿途地方足以供應後勤,所以這次趙官家折返卻是極速。

七月初一,就在呂本中到底是沒忍住,將趙官家那首出師一表真名世的詩私自改過之後,登上了《鳳凰旬刊》的同時,詩詞大家趙官家便從瓜州渡過了長江。

七月十五抵達淮甸。

七月廿五,便再度扔下部分部屬與軍隊,先行疾馳抵達南京(今商丘)。

到此時,不等東京來使迎接,駐扎在北面的岳飛便率先公開上表問安,同時詢問兩浙旱澇、福建動亂。

趙官家當即也公開回復,東南已安,並詢問京東軍備是否妥當。

使者一來一回之後,據說因為秋收緣故,趙官家從八月初一才開始自南京出發,卻是與後來跟上的呂頤浩一起緩緩向東京進發,日行不過二十里。而這個時候,東京宰執大臣、各地帥臣早已經知道了之前岳飛與聖駕的互動,卻也是紛紛快馬上表,一面問安,一面俱言倉儲已足,道路已修,兵甲已盈,士氣正盛雲雲。

到最後,果然是有酈瓊正式說出了那句話,乃是『請分兵出太行左右,收復兩河故土』。

對此,趙官家一面繼續緩緩歸京,一面卻又公開下旨批駁不停,乃是明告諸大臣、軍帥,軍國重事不得脫離實際,擅自誇大。

同時,沿途明發樞密院、御營、戶部、兵部、工部數據,指出眼下局面,只有道路、倉儲修葺妥當,其余如御營三十萬兵額剛剛滿員,頗有新卒訓練不足;如甲胄、軍械也都距離滿額稍有不足,牲畜也不夠膘肥體壯;如各方盟友,只有契丹與西蒙古公開承諾自陰山發兵,日本願遣一支武士隨駕表示立場,如東蒙古未有決意,高麗人首鼠兩端,拒不作答;又如海軍船只不諧,不足以獨立發動戰斗;還如糧食倉儲,並不足一年軍用,需要等到秋收之後,查明數據,才能心安。

隨即,這位官家又公開發出使者,表彰備戰出色的工部尚書胡寅、戶部尚書林景默、御營都統王彥、御營前軍都統岳飛、御營中軍都統李彥仙。並申斥樞密院副使陳規督備軍械不足,御營後軍都統吳玠賬目混亂,御營右軍都統張俊無所事事不能勤加訓練部隊,御營水軍都統張榮之前夏日河上作戰,空耗軍資。

這一路行來,前後兩百六十余里,趙官家足足走了十四日,連身後郭仲荀的部隊都在期間追上,直接進入東京南部的青城屯駐了,范宗尹、虞允文、梅櫟等人也漸漸趕上……而沿途這些奏疏、批復、表彰、申斥,則被盡數刊登到了邸報上,天下四海,莫說宋人,便是女真人和高麗人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到了建炎九年八月十四這天,趙官家又一次回到了他忠誠的東京城,卻居然在一年之後過城而不入,乃是直接進入城西的岳台大營,並於第二日的八月中秋主持了中秋大祭。

中秋大祭後,便該是開科取士了。

這一次,趙官家倒是入城了,他在殿試上出了一個針對北伐後如何安撫河北四路……也就是河北東路、河北西路、河東路、燕山路的策問。

甚至還點了破例被允許參加這次殿試的張九成為狀元。

接著,也就是殿試後的數日內,這位官家便在後宮足不出戶了,據說多是與兩位妃嬪、諸位公主、皇子,享受天倫之樂。

但這種日子沒有持續到多久,八月最後一日,這位官家在景福宮公開設宴請三位太後駕臨觀賞新劇《長生殿》。等到九月初一大朝會,便直接宣布了不限額的,以錢、帛、糧定價同步發售的北伐國債。同時,並發樓炤、張燾、王縉等十二學士,與宗潁、蘇白、李韜等十二秘書郎入御營各軍各部,以作聯絡。

而就在這日下午,在東京城只呆了半個月趙官家本人便直接與河北大都督呂頤浩、御營都統王彥率諸早已經匯合而來的諸多近臣一起出城,開始如往年冬日那般沿黃河巡視。

這個動作使得河北的女真軍隊再也無法忍受,在大名府、隆德府兩處行軍司的指揮下,數以萬計的女真大軍開始調度應對。

黃河兩岸,一時間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秦相公是南人,你以為,趙宋官家這一次到底是虛張聲勢,還是真要發兵呢?」

燕京尚書台,這一日秋高雲淡,並無秋雨,但隨著遼王、太師領公相完顏斡本的皺眉相詢,秦檜還是忍不住打個哆嗦。

卻不知到底是在畏懼什么?

ps:很感謝新盟主潘希萊雅……繼續給大家拜早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