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點四十五分。山本大將的如果已經沒有了如果。

美軍從珍珠港出發的轟炸機機群在遲到了兩個小時之後，總算找到了比睿號航母。

飛龍號上沖天的火光和直沖雲霄的黑煙給了美軍飛行員引導。

最初由美軍飛行員錯誤的一個「饅頭」引發的戰斗，連綿的發展下來，到了此時饅頭不僅是蒸熟了，已經可以吃了。

美軍這四十二架轟炸機的表現和此前的美軍轟炸機完全不同。

龐大的機群不再是高空投彈。而是在一千兩百米的高度開始了轟炸。

美軍在二戰中有一個特點，沒有督戰隊。當然空軍也沒有辦法設置督戰隊。而且美軍中還有一項比較特別的條例：若是，下級指揮官認為上級指揮官下達的命令無法達到的，或者是認為送死的任務，那么他可以有權拒絕執行。當然指揮官要對自己的命令負責。甚至引申出來，上司的命令不合理，下級軍官也會爭辯。

看似比其他國家的軍隊通一點人情，但是美軍的軍令可不是擺設。憲兵和軍事法庭也都不是吃素的。

尼米茲上將在兩個小時前親自下達命令，每架轟炸機全部都接到了這個極為殘酷的命令。

一千兩百米，低空轟炸。

一千兩百米。對於體型龐大的轟炸機來說是什么概念？

這個命令既科學又殘酷。

日軍的小口徑高炮，四十毫米和二十毫米高炮，有效射高都在一千零六十米以內。但是日軍普遍裝備的127毫米高炮在這個高度命中率卻是極高的。

美軍的風氣很自由，下級軍官對上級的命令提出質疑是家常便飯。但是尼米茲上將親自下令，電報的末尾是尼米茲上將的簽名。

也就是說，尼米茲對這個命令擔負起了責任。這在美軍中是不多見的。

美軍很少有類似中國「不計代價」的命令。但是一旦下達，而且是尼米茲上將親自下達，美軍飛行員即便是有著滿腹的疑惑，即便是極為不滿，也沒有人敢於違抗命令。所有的國家。軍令可不是鬧著玩的。美軍這樣的民主國家的軍隊也是如此。

這種命令，對於美軍轟炸機機組來說幾乎是送死的命令。在戰後成為尼米茲上將不多的污點之一。但是在中途島海戰中，這道命令成為了美軍決勝的關鍵。

事後有美軍在場的軍官寫的回憶錄中說明，尼米茲上將在下達這道命令前，幾分鍾內抽掉了一支雪茄。而提供這個建議的一個空軍參謀在事後自殺。下達這種命令在美軍中是和自己的前途作對。更是要承受巨大的心理壓力。

尼米茲已經被逼到了牆角。如果不能摧毀日軍剩余的航母，那么中途島戰役仍然要以失敗告終。如果摧毀了日軍航母。那么即使中途島被日軍占領。仍然可以拿回來。

一將功成萬骨枯。戰爭真的是殘酷的。

四十二架重型轟炸機，數百人的性命，在這一刻被尼米茲當成了籌碼拋了出來。

美軍轟炸機一開始就表現出了拼命的姿態。美軍不完全是聽見炮響就瑟瑟發抖的紈絝，至少空軍不是。

一千兩百米的空中，不斷的有轟炸機被打成垃圾，一團團的火光卷著垃圾墜落在大海上。直到損失了第七架轟炸機。美軍的炸彈才第一次擊中比睿號航母。

有了第一枚命中，比睿號的防空火力立刻減弱，動力系統再次出現了故障。美軍的慘重損失終於有了回報，戰局開始有利於美軍。

這場戰斗的具體情形很少有人提及。但是最終的傷亡卻很能說明問題。

美軍四十二架戰機。被擊落三十一架，四架逃生，七架受傷。飛行員和機組成員陣亡兩百零五人。

慘烈的戰斗中，日軍零式戰機在一個下午的戰斗中，早已經打光了子彈。被逼入絕境的日軍飛行員更加瘋狂，他們紛紛撞向了美軍轟炸機。短暫的戰斗中，這種情形出現了六次之多，可見戰斗的殘酷程度。

但是美軍的傷亡換來了巨大的戰果，低空轟炸的命中率顯著提高。在不到三十分鍾的戰斗中，比睿號被命中四十一枚重磅炸彈。

比睿號裝甲很厚，防護很好。但縱是鋼筋鐵骨，也難抵擋如此密集的轟炸。再強大的裝甲也難抵擋這么多炮彈的肆虐。

比睿號是日軍中途島戰役中，傷亡人數最多的一艘航母，僅僅這艘航母上日軍就損失了一千兩百多人。

十六點二十五分，比睿號這艘戰列艦改裝的裝甲航母，走上了末路，戰艦尾部已經沒入大海，船身斜斜的以四十五度指向西方，那是日本列島的方向。這艘排水量超過三萬噸的戰艦沒有能夠扛到日落，已經走向了覆滅。

山口多聞已經傻了，山本五十六接到報告沉默不語。尼米茲終於長出一口氣，他走出指揮部，呼吸一口清新的海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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