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學徒生涯(2 / 2)

楊邵文似乎看到了柳二奶奶似有若無的笑意,或許在她的眼里,沒有功名的讀書人就和一輩子出不了師的學徒一樣,都是失敗者吧,沒有什么大出息。

柳兒奶奶將楊邵文仔細端詳一番,搖了搖頭:「你這後生,不夠料,不夠料!」

楊邵文知道她是嫌棄自己身體單薄了,他解釋道:「二奶奶小瞧人了。我今天從東南邊的楊浦村步行至縣城,只用了一個白天時間。身體結實著呢!」

柳二奶奶倒是有些動容。按她的估摸,兩地距離,即使是坐船,那也需要大半天時間。他能用一個白天走到縣城,即使身體單薄些,但這份堅忍,還是可取。糟坊重活不多臟活多,只要能受苦,就值得留下。

她轉身對手下人說:「新來投身的,簽誓、具保。。」

楊邵文呆了一會兒才知道自己已經被錄用了,連忙上前接過一張印著幾行大字的契約。柳二奶奶看他反應遲鈍似乎有些不滿,不過也沒多說什么,只是慢條斯理的說道:「南丫鎮袁奶奶的面子,我們還是要給的!」

楊邵文看那份契約,在保人的位置上,已經被人寫好了袁慧清的名字。細瞧契約上的規定:尊師敬長、敬業愛群、不准談論國事、不准閱讀書報、不准請假、不准會親友、食不出聲、笑不露色、天災**、各由天命……他明白,這無疑是一張賣身契。

這讓他有些猶疑。

他想了個拖字訣的招:「二奶奶,我想著二奶奶與我也是初次相見,對我的品性還不了解。本人怕是暫時還沒資格成為柳公盛的人,這契約不如等個三兩月二奶奶對我了解深了再簽,如何?這幾個月就當是見習期?」

楊邵文的這點心思瞞不了生意場上的柳二奶奶,不過她也沒多計較。充其量就是一個學徒,犯不著。

「隨你!不過別怪我沒提醒你,你不簽誓,東家克扣你工錢,官家可不會管這事。」

「二奶奶說笑了。您是做大買賣的人,大氣著呢!」

柳二奶奶隨後吩咐一個隨從,讓他領著楊邵文認地方。隨後又領他依次叩頭拜師、見長輩、會師兄。師傅又黑又粗,也是一臉嚴肅。接下來是頭櫃、二櫃、品格、幫帳、司務、把頭、二綆子……拜完一圈後,楊邵文也知道了自己的品級。他是最後一個,「未入流」

就這樣,楊邵文在這個時代的第一份工作就這么開始了——酒醬糟坊學徒工。

開工的第一天,他就感到強烈的不適應。這時代的工坊,實在是沒有什么勞動保護的概念。酒醬糟坊酸臭沖天,令他心胸郁悶。或許正是工作壞境的惡劣,糟坊的學徒工才會比別處報酬更高一些吧。為了弟弟妹妹們能吃飽穿暖,也只有咬牙忍了。

學徒工干得就是最苦最累的活:端茶、掃地、倒尿壺、汰水煙袋、抬鹽、抖糟、上屜、燒火……無所不干。

冬天時節,楊邵文手腳生了凍瘡。西北風一刮,腳上的凍瘡便綻開了。這時,赤腳站在鹽水里,仿佛有無數根鋼針扎進了腳掌心。這讓他對糟坊學徒工「高薪」的理解又深了一層。

每天他收獲的就是忙碌、勞累、疼痛,最後趴在床上一覺睡去,第二天醒來,又是忙碌、勞累、疼痛。楊邵文學徒工的日子就這樣一天天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