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所有人，目光都投過來了，唯獨在山崖邊，有著一位長發如雪，身披粗布麻衣的老者，正在和一位雍容華貴，如果古代太後的錦袍美婦對弈。

這二人坐在一起，反差極大，一位像是閑雲野鶴，村野間就快要進棺材的老農夫，而另一位，則是氣度不凡，有著一種母儀天下的風采，像極了傳說中的王母。

二人都不曾分心看來，雪發老者像是在昏昏欲睡，手執白子，下子的時候，看上去頗為隨意。

只是這位閑雲野鶴般的老人家，每一次落子，山巒周遭涌動的雲海，都像是歸於平靜，而且無形中，有著一種祥和飄渺的氣息流露，讓人眼皮沉重，想要酣睡一場，去做一場春秋大夢。

而老者的對面，那位戴著黃金發簪，威儀不凡的錦袍美婦，卻是眸光聚精會神。

這美婦乍一看讓楊迪覺得很熟悉，之前在塔克大戈壁中所見的那位鳳家族母，也是這般風采。

但這位頭戴黃金發簪的美婦，顯得更為專注，而且有著莫名的超然尊貴之氣，不像鳳家族母那樣，多少有著一些世俗鉛華，端坐在那里，猶如千古的君王降世，恍惚間，又有百鳥來朝之姿。

她手指黑子，每一步落下，周遭峰巒間，便是風起雲涌，霧海翻騰，像是有著一片天地潮汐要醞釀，而且有著可怕而凌厲的殺伐氣息流動，讓人遍體生寒。

楊迪他們不曾到來之前，唯有幾名強絕的老輩人物，在觀看那場對弈。

其他人，多說都是左顧右盼，顯得的頗為刻意，像是非常想觀看，卻又有著一絲驚懼，生怕陷入其中而道心紊亂。

楊迪瞪大眼，朝他棋盤上，瞟了幾眼，結果剎那間，周圍的光影，突然倒轉，像是置身於一片古戰場之上。

一邊，金戈鐵馬，殺氣凜凜的龐大軍陣，手持長矛，吹響了沖鋒的號角，威嚴肅穆，仿佛天下間最勇武的王者之師，所向披靡。

在軍陣上空，有著一架青銅輦車漂浮，一尊風姿綽約的傲然踏立，猶如一位指點江山，一念間伏屍百萬的女帝。

而另一側，則是山野農田，有著農夫在耕田，有著村婦在采桑，有著大眼水靈的姑娘剛從山里撿蘑菇回來，一派祥和的景象，其樂融融，讓人忍不住想要久居下來，永享天倫。

楊迪感覺自己置身在了這兩片光影中，心緒萬般復雜，有著上陣殺敵，一將功成萬骨枯的沖動，又有著解甲歸田，回歸寧和的念頭。

這是，一只如玉石般發光的老者手掌，拍在了他的肩膀上，一瞬間，周遭的光影破滅，整個人又回到了山峰上。

老道站在那，笑吟吟的看著他，楊迪心頭則是掀起了驚濤駭浪，終於明白剛才那些人為何想看又不敢看了。

這是何等可怕的棋局，仿佛博弈的是兩種生生不息的大道，如果道心不夠堅定，置身其中，只會在繁復糾纏中迷失。

事實上，連老道、柳一凡、冰磯老人，看到那二位後，都是神色肅穆。

顯然，那二者，並非他們發出邀請函請來的助陣者，而是不請自來，但來頭又連三位至強者，都是感覺吃驚。

峰巒上，雖然楊迪等人已經落下，但周遭的各路強者，皆是沒有喧鬧，非常的安靜，像是要等那盤對弈，得出結果再商討下一步的事兒。

那像是一種敬畏，也有幾分尊重。

原本這盤棋局，不知要對弈多久，但楊迪落下之後，兩位超然於世的存在，皆是有了提前結束對弈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