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也可以說是路線圖吧。但是不是真正的路線,而是一個構造圖,在正午的陽光下,根據映照出來的線條,還有這本譜系圖冊上面的注解,就可以造出一樣東西。這件東西,可以帶我們去不可知之地!」阿寶興奮說道。
盛思顏深吸一口氣,「就這么簡單?」
「簡單?!哪里簡單了!」阿寶嘟起嘴,「這東西要建造起來,可不是一朝一夕!而且需要用的材料非常復雜,更重要的是,要放到皇宮的雲閣那個地方才會起作用!」說著又嘟噥道:「夏雲帝這老賊真是騙子,還是小偷!」
「這就是說,我們還要回京城?」盛思顏挑了挑眉,「可是現在京城的皇帝。已經不是你外祖了。」
盛思顏不相信夏昭帝已死。周懷軒也認為他沒有死,但是叔王夏亮確實登基了,所以他們兩人心里也有一絲的不確定。——萬一他不在了呢……
盛思顏一想到這個可能就全身發冷,連呼吸都有些困難。
……
天命人終於回到墮民之地,成全了墮民祖祖輩輩的期盼!
阿寶看著這些殷切盼望他歸來的族人,心里又是溫暖,又是慚愧。
他花了七年時間。才尋回他身為天命人的記憶。
他的到來,極大的緩解了墮民們不可遏制的身體機能的衰敗。
他們中很多人甚至可以在太陽底下行走一兩個時辰。
但是這樣還不夠,阿寶知道,他應該做出更大的犧牲,更大的努力,來解除墮民經受千年的苦難!
……
一場盛大的典禮在墮民神殿里舉行。
阿寶來到最高處的祭壇,盤腿跪坐,闔上雙眸,帶領墮民向父禱告。
眾人的祝禱聲達到最高|潮的部分的時候。阿寶割開自己的手腕,讓自己的血汩汩而出,和祭壇凹槽里面沉寂了上千年的藍液混合,漸漸浸滿了整個祭壇。
一股芳香從高高的祭壇處飄散下來。
先是氣味,然後是微紅色如同細雨一般的點末,從高處如同雨絲一樣飄落。飄散在神殿的每個角落。將神殿里面的每個人都包裹起來。
越來越多的「微雨紅塵」向神殿外飄散而去。
這是初春的春雨,孕育著希望,孕育著新生!
墮民之地的所有墮民,不管是在神殿內,還是在神殿外,都感受到來自天命人的善意和援手,不約而同跪拜下來,對著神殿的方向禱告。
被那「微雨紅塵」包裹著,每個墮民都感覺到一千年沒有感覺過的溫暖又回到了他們身上!
馮氏和盛思顏、周懷軒站在離神殿不遠的地方,定定地看著這幅神奇的情形。
馮氏感覺到自己如同脫胎換骨一樣。那些漸漸要消磨掉她生命力的不適和病痛已經消失的一干二凈,她的壽命不再受到限制,她終於和正常人一樣了!
這些「微雨紅塵」對周懷軒的影響不是很大,但是也不是完全沒有作用。他紛亂的心緒很快平靜下來,不像以前一樣,總是要用很大的力氣,才能克制住自己發狂的傾向。
盛思顏卻已經滿臉淚痕。
她能感覺到,在墮民之地飄散的「微雨紅塵」,不是別的東西,而是她兒子阿寶的血脈化就!
他在救這些墮民,是用自己的生命在救贖他們!
眼看那些「微雨紅塵」越來越濃厚,將整個墮民之地都籠罩得密不透風,盛思顏感受到阿寶的氣息越來越微弱,終於大叫一聲:「阿寶!」拔腿往神殿狂奔而去!
她是天命人的生母,也是墮民們最尊敬的聖人。
盛思顏走進神殿,沒有墮民阻攔她。
大家紛紛給她讓出一條路。
盛思顏走到祭壇下方,仰頭看見阿寶坐在祭壇上,面色蒼白如雪,看著她微笑。
那微笑出塵寬忍,如同佛陀降世,拯救世人,但是在盛思顏眼里,他只是個小孩子,是她的兒子,她十月懷胎,捧在手心里長大的兒子!
「阿寶!」盛思顏顫抖著聲音叫了一聲,咬著牙,要往祭壇上爬。
可是那祭壇不知怎地,居然變得滑不留手,她爬一次,摔一次,摔一次,再爬一次,把自己摔得全身青紫,頭破血流,卻還是不肯放手。
墮民們想上前,卻被一道無形的屏障阻擋,根本就過不去。
「阿寶!你不能這樣,不能這樣!」盛思顏看著自己的兒子的身體搖搖欲墜,心痛如絞,恨不得以身相代!
阿寶還是那樣微笑著看著她,神情有些恍惚,一股矛盾歉疚的神情從他臉上一閃而過。
就在這時,周懷軒大步走了進來,分開眾人,闖入屏障,將盛思顏抱起來,騰空躍起,來到了祭壇上。
看見阿寶座位周圍的凹槽已經注滿了他的鮮血,想到整個墮民之地飄散的微雨紅塵,都是由它成就。盛思顏從阿寶手里奪過那把匕首。往自己的手腕上也劃了一刀,然後將自己的手腕遞到阿寶嘴邊。
阿寶本來緊緊抿著唇,不想吸食盛思顏的鮮血。
可是那股甜香一到他嘴邊, 他根本就無法抵抗,不由自主張開嘴,大口大口吮吸起來。
一般的血食,對天命人是不起作用的。除了盛思顏,因為她是他娘。
孕育了天命人的血,自然對天命人有修補作用。
在盛思顏因為失血過多暈厥之前,她滿意地看見阿寶的臉色紅潤起來了……
……
「娘……」
盛思顏睜開眼睛,看見阿寶正伏在她身邊睡著,抓著她纏著紗布的手腕,剛才那句「娘」,是他的夢囈。
盛思顏深吁一口氣,摸了摸阿寶的頭。
阿寶驚醒過來。抬頭看見盛思顏醒了,立刻綻開滿臉的笑顏:「娘醒了!」
周懷軒沖了進來,「阿顏!」
看了一眼自己的夫君和兒子,盛思顏很滿足地又睡了過去。
等她再醒過來的時候,聽見的消息便是周懷禮重兵壓進,來到西北。命令周懷軒帶著神將府大軍向墮民進攻!
「周懷禮來了?」盛思顏坐起身。「能不能把他抓來問話?」
「很難。他身邊的軍士太多。」阿寶惋惜地道,「居然沒有帶血兵,實在是太可惜了。」
「你爹呢?他准備怎么做?」盛思顏很是擔心。
「爹不認新帝,起兵反叛了。——娘,你已經是叛賊的老婆和娘親了。」阿寶一本正經地道,「我也要起兵!跟爹一起打入京城!」
……
周懷禮沒有料到,墮民已經可以在陽光下行走了。
可以在陽光下行走的墮民,戰力絲毫未減,再加上神將府大軍,他帶來的十萬大夏軍士。幾乎剛一開戰,就跑了個精光!
周懷軒也沒有命令神將府軍士趕盡殺絕,只是讓人喊話,投降的軍士都可以活命,逃跑的軍士也既往不咎!
這樣一來,周懷禮身邊的人跑得更快,他自己是在數十個心腹死士的護持下,才先周懷軒一步逃回京城!
……
「陛下!陛下!周懷軒反了!」
「陛下!神將府反了!」
一道道加急軍報飛速送往京城新帝夏亮的案前。
他看得火冒三尺,一腿將面前的書案踹翻,「不中用的東西!一仗不打就把城池拱手相讓!都是白痴嘛!」
他身邊的人嘀咕:「跟周懷軒打,才是白痴……」
「你說什么?!」新帝夏亮氣得回手抽了他一個耳光。
沒過多久,周懷軒就帶著神將府大軍,阿寶帶著墮民大軍,一起打到了京城腳下。
……
夏亮來到自己關押夏昭帝的地方,臉色陰沉地道:「你的好女婿,反了大夏了。——重瞳圖的秘密,你到底說還是不說?!」
夏亮本來以為周三爺已經窺破了重瞳圖的秘密,但是幾次尋找未果之後,他發現還是有些東西,非帝王不能知曉。周三爺,還是差了一層。因此他關著夏昭帝,沒有殺他。
夏昭帝笑了笑,「你做皇帝,他當然會反。」
夏亮眼眸倏地眯了起來,半晌才回過味來,大叫道:「是你安排的!一切都是你安排的!——你好狠毒!」
故意裝病,然後一步步把權力讓給夏亮,加速了夏亮野心的催化,終於一發不可收拾!
夏昭帝淡然搖頭:「是,也不是。我只是給你機會,給你選擇。你可以選擇做,或者不做,我從來沒有逼過你,一切都是你自願的。在誘惑面前,你選擇了被誘惑。」
「你別得意,我還有殺手鐧在手里!」夏亮怒吼,「我才是最有謀略的!我綢繆這么多年,就是為了這一天!——你把那幅真的重瞳圖藏哪兒去了?!」
「圖在大夏在,圖亡大夏亡,這是太祖皇帝的遺言。」夏昭帝莞爾說道,「那幅圖,早就不在這里了。」
「你敢耍我?!」
「算了。這個天下,其實不是我的,也不是你的,是時候將它還給它的主人了。」夏昭帝閉上眼。「你殺了我吧。你不是早就宣布我死了嗎?」
「想死?可以。不過,你要死得有價值!」夏亮獰笑著說道,拂袖而去。
……
神將府大軍圍攻京城,京城的老百姓人心惶惶,只能躲在家里,生怕被流矢所傷。
鎮國大將軍蘇定遠被新帝夏亮派守西城門,他卻在半夜的時候。偷偷打開城門,放了周懷軒的神將府大軍入城。
新帝夏亮知道的時候,已經晚了。
周懷禮的五萬血兵都沒有來得及去西城跟周懷軒決戰……
他將周懷禮叫過來,吩咐道:「沒有法子了,起高台,把那些人都推上去!朕倒要看看,這周懷軒看著他們慘死,他就能無動於衷!」
「他會無動於衷,但是他妻子不會。所以他一定會就范。」周懷禮胸有成竹說道。
……
霧蒙蒙的天氣,不見天日。
皇宮前面的高台之上,夏昭帝、太子和周老爺子三個人被綁在上面,台上台下有重重血兵守衛。
一封信送到周懷軒那里,讓他和阿寶投降,否則就殺了夏昭帝、太子和周老爺子三個人。
周懷禮親自拿著大砍刀。站在台上。傲氣十足,裨睨眾人。——他手下五萬血兵,今天終於可以派上用場了!
神將府大軍和墮民再厲害,也沒有他五萬血兵厲害!
就在這時,阿寶縱馬奔出,從馬上飛身躍起,同時發出聲聲長嘯,往那高台飛去。
周懷禮大喜,正要迎刀而上,突然發現自己筋骨酥軟。別說抱著一把一百八十斤重的大刀,就連站都站不穩了。
他心知有異,想叫人「放箭」,但是他的聲音軟弱低微,根本就傳不出去。而台上台下的五萬血兵,突然也跟被人抽了脊梁骨一樣,一個個撲通撲通倒在眾人面前,再無還手之力。
如同人牆般堅不可摧的血兵就這樣成了豆腐泥,一點戰力都沒有了。
怎么會這樣?!
周懷禮平生第一次,恐懼得全身如墜冰窖,又如掉入火山,被烈焰炙烤!
那是一種從信心十足,到一敗塗地的高強度落差,直讓他頭暈目眩,全身跟死魚一樣癱在高台之上。
阿寶縱身飛到高台之上,手拿強弩,四箭連發,分別射中周懷禮的兩支胳膊和兩條腿,將他呈大字型釘在高台之上,然後抽出小匕首,往夏昭帝、太子和周老爺子他們身邊撲去,將他們身上的繩索一一砍斷。
「放箭!」
夏亮在遠處看得心膽俱裂,不敢相信自己最厲害的五萬血兵就這樣跪在一個七歲孩子的腳下!
真是不戰而撅人之兵啊!
兵不血刃,全數跪倒!
夏亮心知大勢已去,還是要做最後掙扎。——至少高台上那三個人,他是非殺不可!
如蝗般的箭雨遮天蔽日,紛飛而至,往高台上射去。
一隊墮民突然飛身而起,手執一人高的盾牌,來到高台之上,迅速圍成一道從頭到腳的圍牆,將夏昭帝、周老爺子、阿寶和太子都圍了起來。
鐵箭錚錚錚地扎在盾牌之上,將那些盾牌扎得如同刺蝟一般,卻還是穿透不了那些精鋼所鑄的盾牌!
高台上的周懷禮,卻被那些鐵箭射成了刺蝟,但還是苟延殘喘……
周懷軒騎著馬從叔王夏亮的後面包抄過來,揚手揮出,將自己手上的長劍狠狠擲去,一下子穿透了夏亮身上穿的厚厚的盔甲,扎到他的後心,又從前胸穿了出來!
夏亮難以置信地低下頭,看著從自己胸口穿出來的一支明晃晃的長劍,「啊——!」他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叫,落下馬來。
周懷軒指揮著神將府大軍如潮水般往前踐踏而去,將叔王夏亮和他兒子夏止都在萬軍之中踩成肉泥!
「弟兄們!上啊!」
一道道喊殺聲在皇宮門前響起。
沒有多久,叔王夏亮的所有隊伍都被清除干凈。
墮民們護著夏昭帝、太子、阿寶和周老爺子退入宮門里面。
……
這一場京城的內亂,從太子夏池發動宮變開始。到神將府大軍高舉反旗。打入京城為止,一共持續了八個月。
夏昭帝對盛思顏和周懷軒道:「就當我已經死了,大夏已經沒有人了。——這個江山,本來就是阿寶的。」
阿寶是墮民之主,是天命人。
而墮民,是前朝皇室。
夏雲帝的江山,就是從墮民那里偷來的……
在很多大夏民眾心中。夏昭帝確實已經死了,因為上一個被誅殺的偽帝夏亮,還為夏昭帝風光大葬過。
剛剛過去的國喪,大家還記得。
至於神將府大軍攻入京城那一天發生的事,知道的人畢竟只有少數。
而在如蝗的箭雨中,那些人又以為夏昭帝已經死在了高台之上。
……
阿寶八歲那年,他正式登基,做了皇帝。
不是大夏的皇帝,而是開創了新朝——大周朝。
大周朝皇帝登基的第一天。沒有去和百官同喜,而是來到高高的雲閣,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拉著盛思顏的手:「娘,您就陪我幾天吧。等我長大了,娶了媳婦生了娃再走,好不好?」
盛思顏莞爾。她撫了撫阿寶的頭。「阿寶,你早就長大了。你會做一個好皇帝,你祖母會一直陪著你的。——而娘和爹爹,在不可知之地等你。」
阿寶依依不舍地放了手,按了按重瞳圖邊的按鈕,那幅圖往旁邊移開,露出一扇門。——那是阿寶根據重瞳圖和墮民譜系圖冊制造出來的星門。
從這扇門,可以去向不可知之地,也就是他們墮民先祖當年橫渡星河離開的遙遠家園!
只有在那里,周懷軒這個「新生」才能長久地生活下去。
他的新生。其實是一種返祖。
盛思顏在經歷了墮民神殿「微雨紅塵」的洗禮之後,身體也發生了類似「新生」的變化,因此順理成章的,她跟周懷軒一起走了。
兩人踏入門內,對阿寶招了招手,慢慢消失在星空之中。
阿寶嘆口氣,關上了那扇門,又闔上重瞳圖,以及外面的玻璃罩子。
……
京城附近的大山上,一座漂亮的別院里,隱居在這里的周老爺子跟夏昭帝成了棋友,兩人每天下棋看書,或者釣魚捉鳥,過著心滿意足的日子。
「夏池的病好些了嗎?」周老爺子擺下一子。
「就這樣了。能傻一輩子,是他的福氣。」夏昭帝感慨說道。
「周懷禮呢?」
「還掛在大夏皇宮門前的高台之上,應該已經成了人干了吧……壞事做絕,連王青眉他居然都要殺……」夏昭帝悻悻地道。
……
五十年後,已經做了五十年皇帝的阿寶一天夜里突然醒來,他離開自己的寢宮,往雲閣走去。
來到雲閣最高的那一層,他推開了那扇門。
「王子殿下,您終於來了。」一隊侍衛模樣的人迎了上來,「王和王後讓我們在這里等了很久,還擔心您顧不上小公主的滿月禮!」
阿寶欣喜地發現自己回到了十幾歲的少年時期,他笑著跟那些侍衛走過去,走到一座巍峨的城池前。
天上綻放著無數炫目的煙花,美得令人窒息。
……
幸福的日子,就是跟自己所愛的人在一起,每一年、每一月、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是為永恆。
……
全文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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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更萬字大章大結局。o(n_n)o。
最後一次打滾求粉紅票!!!
。(未 完待續 ~^~)
ps:真是跪了。早上想重新把有些地方寫一遍,結果打開電腦,發現系統崩潰。俺也差點崩潰,最後從備份里把昨天寫的東西找了出來。來不及再大修了。先發出來。明天完結感應的時候看看還有沒有需要添補的。orz,寫這個文,好像事情特別多。總算是結文了。下個文會更好!希望能在下本書看見親們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