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奴婢是善葯的,怕是會辨認不出來。味道極淡,跟平日屋內的熏香無異。可是這種味道奴婢曾經在一個大戶人家的房間聞到過,那位老爺就是被小妾無聲無息放了這種香薰,一直對她寵愛有加,甚至到了只宿在小妾院子的地步,叫人生了疑,請了葯房的大夫都沒能瞧出什么來。」
說到這里,巧凡有些不好意思,畢竟她的爹爹是赤腳大夫,很會些旁門左道,不怎么入流的東西一下子就辨認出來了:「爹爹一進房間,立刻就知道是被下葯了。這種葯放在熏香爐子里,不過一會兒就會燒掉,根本不會留下任何渣子痕跡。而且這種味道對一般人是沒有作用的,要配合服用人參等大補之物才能起作用。」
如此一來,唐子嫣倒是聽明白了。郡公爺一直服用大補之物,說是力不從心,只怕也有這種葯的作用在里面。
「然後呢?那位老爺如何了?」
巧凡搖搖頭,答道:「大戶人家的事,爹爹素來不摻和,只說明白了,收了診金立刻離開了。」
她輾轉去了很多地方,也是如此。
就像她爹爹說的,知道得越多,越是不長命。
果不其然,兩人離開後不久,聽說住的客棧失火,燒死了二樓好幾個打尖的客人,她便不寒而栗。
巧凡說完,很快就退了出去。
該如何做,就是趙玄凌的事了,容不得她一個奴婢來插嘴。
唐子嫣嘆氣,喃喃道:「沒想到會有這樣的葯,可是那丫鬟為何要這么做?」
即使為了爭寵,若是趙勝沒了,丫鬟在府里沒名沒分的,也不會好過到哪里去。
想到那些消失的銀兩,難不成丫鬟早就預料到,所以早早就准備了退路?
她看了趙玄凌一眼,顯然將軍也是這樣想的。
趙玄凌沉吟片刻,不准備先打草驚蛇:「等元鎮回來,再看看如何吧。」
江元鎮花費了足足四日的時間,才算是打聽一圈回來了。
「這個丫鬟確實派人去葯店買葯了,買的也是大補之物,跟庫房里的勉強也能對的上號。」
畢竟賬本記得亂七八糟的,趙勝取用的次數又太多,服用的也多,漸漸便亂了,也辨別不出數目來。
「葯店的伙計和掌櫃都記得,畢竟用的是郡公府標記的銀票,次數多了,掌櫃也暗暗記住了這個大主顧,還特意提醒過,大補之物不能常用。」
掌櫃也擔心,郡公府忽然采買那么多的大補之物,就算是生意人,能賺錢是極好的,但是若果吃壞人了,他便脫不開干系。
江元鎮拿出葯店掌櫃上的賬本,確實都是給郡公府送去的葯材,價錢、日期都記得清清楚楚,不像作偽。
唐子嫣看著賬本上的明細,不由側目:「這么多的人參,一支支都是上百年的人參,郡公爺都吃掉了?」
別說她不是太醫,就是平常人吃這么多都要受不住的吧?
請來太醫詢問過,太醫立刻搖頭:「郡公爺確實服用了不少,卻不可能有這么多。」
身子康健的人沒吃完一半,只怕都要補過頭,要是趙勝全部都吃下去了,不用等到這兩天出事,早就一命嗚呼了。
不是趙勝吃下去的,庫房余下的數目並沒有賬本上那么多,其他的到底去哪里了?
趙玄凌當機立斷,把府里管庫房的小廝和護院都綁了來。
他看著眾人,冷聲道:「庫房里丟了價值連城的東西,除了你們,誰也不可能接近庫房。要么說出那個人,要么你們都要被趕出府去。」
他們一個個口稱冤枉,跪了一片,好不可憐。
面面相覷,終究有個小廝打破了僵持:「將軍大人,庫房除了有郡公爺的手諭,誰也不能隨意出入。就算離開,也是要登記在冊的。」
冊上沒有的,基本上不可能的,唯獨是……
他咬咬牙,還是開口了:「除了郡公爺那位身邊人,並沒有人敢打破規矩。」
又是那個小妾?
丟失的人參,原來是被那丫鬟拿走了?
江元鎮查探過所有京中的葯房,搖頭道:「老大,這么多的人參,若是在別的地方賣掉了,必然會發現。葯房之間都是清楚底細的,一問就能發現。」
但是他並沒有人任何發現,而且丫鬟如果要貪掉這么一大筆銀錢,何必先買進來放進庫房,又偷偷拿出去賣,如此大費周章?
倒不如一開始就放進自己的口袋了,反正趙勝從不吝嗇銀錢,對後宅這些瑣碎事更不喜歡插手。
「立刻去找人參的去處,」趙玄凌有強烈的預感,找到葯材的去處,就能明白真相了。
不等找出人參的去處,府外便有小廝來稟:「將軍,大少爺來了。」
趙玄曦來了?
趙玄凌連忙讓人把他請了進來,同在京中這么久,趙玄曦是第一次回到郡公府來。
乍一看見趙玄曦,趙玄凌不由大吃一驚。
比起以前那個容光煥發的趙玄曦,幾乎生生老了二十歲一般。
安初蘭小心翼翼地扶著他,趙玄曦比以前瘦了足足兩圈,骨瘦如柴,連走路沒有人攙扶都走不了多遠。
即使馬車被趙玄凌允許直接到了院前,光是幾十步路,趙玄曦已是滿臉蒼白,一頭大汗,腳步虛浮,急促地喘著氣,仿佛下一刻就要虛弱得暈厥過去。
趙玄曦原本是高大威猛的武將,如今變成這樣,江元鎮看著都有些不忍。
沒有誰比他更明白,一個以前勇猛強壯的人,忽然有一天沒有人攙扶就走不了路,走三步便喘一下,簡直比手誤伏擊之類的弱女子還不如。
如此比死了還痛苦,當初的輝煌變成了過去,若果他是趙玄曦,只怕對趙勝更恨,壓根不會再踏進這里一步。
趙玄曦被攙扶著坐下,安初蘭心疼地用帕子給他擦了擦額上的汗珠,又叫身邊的丫鬟遞來參茶。
他哆嗦著手端起茶盞抿了兩口,面色才和緩了一點,慢慢開口道:「聽說父親病得厲害,我便來看看。」
趙玄曦說著,面上帶著一分無奈和擔憂:「即使他這樣對我……終究是我的親生父親。」
他自嘲一笑,又低頭看著自己道:「我也沒剩下多久的時日了,或許這次是見父親最後一面了。」
趙玄曦說完,身旁的安初蘭忍不住紅了眼圈,背過身,手帕偷偷拭去眼角的淚珠。
自從被引、誘著服用了神仙花,趙玄曦就徹底毀了。
即使精心養著,他也只能勉強活著。
除了還能呼吸,再也做不到其他。
作者有話要說:第一更!
大家冬至快樂!晚上還會有第二更,不要錯過啦!=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