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瓮中鱉(2 / 2)

醉妖嬈 Jassica 2213 字 2020-11-04

郎中已經一再叮囑,趙玄曦受不得累,受不得心緒大起大落,更是受不住再病一場。

即使用葯吊著命,一不小心,很可能趙玄曦就要一命嗚呼的。

安初蘭如臨大敵,哪里敢疏忽?

「失禮?」趙玄曦一個字一個字說著,實在是咬牙切齒,眼底閃著冷光,嘴角勾起一絲譏諷的弧度:「不必擔心,父親如今也是躺著,顧不上我們到底是不是失禮了。」

話中帶刺,安初蘭聽著也沒敢多勸,就怕氣著他了。

這里到底是郡公府,若是趙玄曦在氣頭上胡說了什么,最後被人聽了去,傳到趙勝的耳邊,就實在不怎么好了。

趙玄曦的硬脾氣,指不定真會破口大罵,叫趙勝難堪,安初蘭索性閉口不說,更加小心翼翼地攙扶著他,讓趙玄曦大半的重量都壓在自己不算強壯的肩頭上。

以前安初蘭養在深閨,哪里做過這種親手伺候人的事?

可是對著趙玄曦,她甘之如飴,這些日子里身子骨也強壯了不少,力氣也大了。

趙玄曦看了她一眼,原本想要自己站穩一點,好讓安初蘭不用那么累。

只是他稍微動了動,便覺得眼前真真發黑,不由懷念起以前自己壯實的身子骨來。

可惜如今趙玄曦瘦巴巴的,以前練就了將近十年的精壯胸膛已經消失了,反倒摸著,能摸出骨頭來。有一次對著銅鏡,他看著人不人鬼不鬼的自己,用力打破了鏡子。

為此,安初蘭還把府里所有的鏡子都收起來,就怕他看著不順心,不留神傷著了自己。

「連累你了,」趙玄曦拍了拍安初蘭的手背,只是簡單的動作,都叫他氣喘吁吁,不過說幾個字,就覺得呼吸緊促起來。

他頓了頓,又慢吞吞地開口:「安家又送信來了?你該回去了。」

安家一直勸著安初蘭改嫁,但是她執意留下來照顧自己,險些跟安家鬧翻了。

趙玄曦知道安初蘭對他是真心實意的,患難見真情,這個曾經的小妻子為了照顧他,學會了很多事,親自提自己打理,就怕那些婆子丫鬟不夠盡心。

安初蘭做的這些,他都記在心上。

只可惜,趙玄曦也僅能下輩子來償還這份恩情了。

繼續拖下去,若是他死在安初蘭跟前,實在晦氣得很,安初蘭還怎么改嫁?

安初蘭紅著眼瞪他:「別再說讓我回安家的話,老爺也該知道的,我不想回去,然後改嫁得遠遠的。」

連趙玄曦的最後一面,或許她都不能看見。

趙玄曦沉默了半晌,沒再繼續這個話題。每次提起,安初蘭就紅著眼圈,滿臉難過。

對他來說,身邊沒了安初蘭,只怕也是要不習慣的。

罷了,讓自己任性一回,實在不行就瞞住上下,把安初蘭悄悄送回安家去。

兩人進了院落,四處靜悄悄的。

有機靈的小廝進去通傳,一個長相普通的丫鬟裊裊走出來,向兩人規矩地行禮:「見過二少爺,二夫人。」

「起來吧,」安初蘭對這個以色侍人的丫鬟沒什么好印象,無奈是郡公爺最近的心頭肉,也不好給丫鬟難堪,擺擺手就讓她起來了。

「謝夫人,」丫鬟起身後,一直低著頭:「郡公爺就在內室等著,奴婢在外頭,有事二少爺和二夫人只管使喚。」

「我可不敢使喚郡公爺的身邊人,」安初蘭冷哼一聲,小心扶著趙玄曦跨過了門檻,慢慢走了進去。

丫鬟站在門邊,始終沒有抬頭,仿佛沒聽見安初蘭的冷嘲熱諷。

內室很熱,放了好幾個火盆子。

趙勝怕冷,又因為不能動彈,身上蓋著一床被子,仍覺得渾身發涼。

太醫說他是身子太虛了,這才會渾身冰涼。

趙勝聽了通傳,根本不耐煩見趙玄曦。

這個野種,他是看著就厭惡。一看見趙玄曦,趙勝就要想起自己被秋曼雁蒙在鼓里將近二十年,做了便宜爹爹,養大了其他男人的兒子,就覺得一肚子的惡心難受。

趙玄曦會上門探望他,趙勝一點都不相信這個曾經的兒子真是好心,說不定是想來惡心自己,又或者看看他如今落魄可憐的樣子,好叫心情舒暢一點。

聽著腳步聲,趙勝眼皮微抬,不怎么在意,襯著青白的臉色,很是一種鄙夷的神色。

趙玄曦卻毫不在乎,示意安初蘭把他扶著坐在一張椅子上,對她抬了抬下巴。

安初蘭有些不放心,看了趙勝一眼,確認兩人離得遠也沒力氣打起來,這才退了出去,留著這對父子單獨相處著。

趙勝連眼神都吝嗇給趙玄曦一個,倒是後者坐了一會,緩了緩,感覺有了些力氣,這才慢吞吞地開口:「父親,許久不見了,沒想到還能再見你一面。或許,是最後一次了。」

趙勝瞥了他一眼,就算沒說話,趙玄曦也明白趙勝的意思,扯了扯嘴角:「父親是覺得我命不久矣,才會是最後一面?你錯了,命不久矣的除了我,還有父親大人。」

聞言,趙勝喉嚨里發出「嗚嗚」的聲音,似乎十分憤怒他詛咒自己。

趙玄曦沒有看他,扭頭看著外面的院落,丫鬟的身影若有似無地能看見,婀娜多姿,雖說容貌只能算清秀,但是這身段卻無人能及:「聽著外頭的人說,父親大人很寵愛這個丫鬟?」

趙勝不明白他為何突然左右而言他,僵著臉又重新閉上眼。

果然這個野種就是來看自己的笑話,何必搭理?

越是搭理,趙玄曦只怕越來勁。

「父親不知道,這個丫鬟在紅樓里被一個老花魁收養著,只等著繼承她的衣缽,必然能成為最好的花魁,可惜她志不在此,趁夜逃了出來。」

趙玄曦慢悠悠地說著,趙勝重新睜開眼,眸里有些驚疑不定。

「後來她被人救下,藏在馬車里,才躲過了紅樓的龜公們,沒有被捉回去。為了報恩,這丫鬟便留下來了,做牛做馬來報答恩人。」

他眯了眯眼,看見丫鬟走了進來,跪在了榻前。

不是向趙勝,而是想著趙玄曦跪拜,規規矩矩叩了三個響頭。

趙勝見狀,瞪大眼,哪里還有不明白的?

但是趙玄曦偏要一句句地說出來,撕破這層窗紙:「父親想得不錯,我正是那個救了這丫鬟的恩人!」

趙勝氣得臉色都白了,想要破口大罵,但是喉嚨只能發出「嗬嗬」的聲音。

趙玄曦還覺得不夠,又道:「父親可能不知道,她去葯房采買的人參,除了此等的留下給父親服用,余下的都送去給我了。」

他笑笑,言語間在趙勝心口又撒了把鹽:「被趕出來後,我手上能用的銀錢便少了,多得父親的慷慨,我才能勉強苟活了些時日,還能親眼看見父親如此模樣,不枉我痛苦地堅持到現在。」

作者有話要說:第二更!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