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公子,我店向來實誠,黃龍酒取三年之釀,價值三兩雪花紋銀一壺,不過老板吩咐了,您用酒用菜住店,無需花費。」
葉青吃了一驚,說著:「雖說老板慷慨,但一壺三兩雪花紋銀,實在太破費了,連著這菜怕要五兩罷?」
伙計應著是,又說著:「老板說了,您著了三詩,使我樓蓬蓽生輝,這點開銷還是能供養。」
葉青連忙辭退,要取出銀子:「平時住宿還罷了,這卻使不得。」
正推辭時,賈姓中年人看了看葉青兩眼,卻笑著:「哦,是三詩的作者?罷了,四面粉牆,只有三面,要是再作一詩,填得圓滿,我出這價。」
而周圍的人,頓時「轟」著響應,都言說:「這位先生說的極是,再出一詩,這酒宴我們包了。」
葉青想了想,起身一禮,說著:「罷了,那容我想想!」
說著,就在三樓雅座間踱著步,又望著樓外。
湖面上白帆點點,碧水煙波浩盪,時值日暮,夕陽照著沙洲,一行白鷺悠悠而起,與晚霞齊飛。
這景色觸動著心境,使葉青的思路清晰,幾名篇呈列眼前。
選哪一呢?
真叫人為難。
「兄台就是葉青,現在可是思路匱乏?不妨飲上幾杯以增文氣?」這時,原本士子哪來的敵意,明助實貶,持著酒杯奉上。
「哈哈,多謝兄台良言。」葉青當真接過,一口飲下黃龍酒,意氣風,對著掌櫃喊著:「筆來!」
掌櫃連忙吩咐伙計取過筆墨紙硯。
葉青定了定,就此磨墨,執筆,筆走龍蛇。
眾人見了有趣,都圍上來。
此地文風鼎盛,不見人人都會作詩,卻會吟得兩,辨得好壞。
後面來遲卻只能掂著腳尖,再後面只能在人群外面嚷嚷著:「念出來聽聽!我們也品評一二。」
人群中,剛才士子大聲念出來了:「昔人已乘黃龍去!」
這一句附和了此樓歷史,論文氣只算平常,第二句轉眼傳了出來:「此地空余黃龍樓。」
有人就皺眉,中年人神情不置可否,細細聽著。
讓人驚訝的是,朗讀的士子一時沉默下來。
外面連連催促,人群中才有人代讀,卻是兩句整聯了:「黃龍一去不復返,碧水千載空悠悠。」
這時已有些人聽出意境,知道士子為何沉默,紛紛小聲說著:「到這里,這詩也算得不錯了!」
人群中就有人提醒:「噓,還在寫呢,還沒寫完。」
下面又被大聲傳了出來:「晴川歷歷河陽樹,芳草萋萋鸚鵡洲。」
掌櫃心中喜不自勝,卻提出疑惑:「河陽是大河北岸,鸚鵡洲是何處?」
隨即被人笑著:「前面沙洲本無名字,飛鳥時有出沒,不乏鸚鵡,想必就是順手取了此名……此詩一出,這就是鸚鵡洲了。」
有一個沉穩聲音悠然說著:「昔日大魏,有名臣黃香在此擔任太守,在此綠洲上大宴賓客,有人獻上鸚鵡,故稱鸚鵡洲,後沙洲被湖水所沒,三百年前又現出水面,故名湮沒歷史,不想這位還記得。」
眾人看上去,正是這賈先生,想著:「這位想來也是博學之士。」
眾人心中所想各異,卻無人再出一聲,皆凝神聽著傳詩聲:「日暮鄉關何處是,煙波湖上使人愁。」
一片靜寂,墨跡紙幅傳了出來,字體婉轉龍蛇,大有紙上生煙雲之意。
在葉青自己眼中,這詩冒出絲絲純白,漸而轉紅,既而轉黃,最後定格在一片淡青中。
中年人怔怔望著這詩,此詩文氣就足以動容,再結合詩意對昔年往事的追溯,更勾起了他的悠思,不由問著:「此詩何名?」
葉青隨手添上,口中說著:「就叫黃龍樓。」
這時老板大喜,這就是鎮樓之寶,有此詩在,就算自己不是正統的黃龍樓,現在也是了,當下不停躬身道謝:「葉公子大詩才,以後本樓就改叫黃龍樓,這酒錢自是休提,也無需賈先生代付,還請上坐,由小店略備薄酒。」
說到這里,還大聲說著:「只要本店沒有倒閉,葉公子前來,一概免費!」
眾人都是大贊,說著:「合該如此!」
葉青只是笑而不語,對著中年人深深一躬:「在下謝過賈先生相助之義。」
中年人自慨然嘆息中回過神來,意味深長注視著他,淡淡說著:「小友真是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