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意(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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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

沒有多久,就到了小書房前頭。

正巧見了張總管引導了兩個師爺,自內書房出來。

七娘子連忙躲到了九哥身後。

大老爺公務繁忙,當然不可能做到內外交流斷絕,來來往往,與師爺、幕僚等人照面,也是難免的事。

好在這一等人多半也都過了知天命的年紀,能進大老爺身邊服侍的,更無一不是老成持重之輩。

說起來,七娘子其實都可以不必回避。

只是大家小姐,到底自重身份。七娘子輾轉問得連二娘子、三娘子都是一律回避的,也就蕭規曹隨,不敢越雷池一步。

九哥忙端正神色,上前向幾個師爺見禮。

「小侄見過先生們!」

幾個師爺滿臉都是笑,顯然很是受用。

「才見了世侄做的詩,倒是越發進益了!」

「來年蟾宮折桂,想來也不在話下……」

九哥含笑和師爺們應酬了幾句,又問,「還當父親午睡才起來——」

大老爺有午睡的習慣,平時午睡起來,多半都是叫兒女在身邊,或是考問九哥的學問,或是叫七娘子念信來聽。

也所以這一對兒女今日才會湊在一起,一路到小書房來。

幾個師爺來回看看,都只是笑,卻沒有答話。

門簾又起,一個面目清癯的中年文士倒背著雙手出了屋子,見了九哥與七娘子,便一揚眉。

「不想倒是在此撞見世侄、世侄女。」

九哥和七娘子都連忙恭恭敬敬地參見。

「見過年先生。」

年先生是大老爺身邊最信重的幕僚,家下兒女,都執晚輩禮。

他身子骨不好,每年到了冬季,都住在香雪海山那頭的別院里養病,等閑是不到大老爺身邊來的。

平時幾個姐妹議論起來,都說年先生倒要比大老爺還逍遙。

今日不但反常地在午睡後叫了師爺過來說話,更是連年先生都請來了……

七娘子就笑著向年先生請辭,「向來父親今日是要忙碌了,小七都還是先回避了,免得幾位先生出入不便。」

年先生也笑著擺了擺手,「倒是無妨的——是今日京里發了詔令過來,我們難免要過來參贊參贊。剛才東翁還惦記著你們還沒過來,說是年紀越大,眼睛漸漸不好使了,少了七娘這一雙明眸,好些事做起來就不順手。」

七娘子和九哥就交換了一個眼色。

大老爺總督江南,當然和京中有不少文書往來,一年也不知道要派出多少信使往宮里傳消息。

只是,沒有什么大事,皇上也寧可用手諭傳召,京中的幾個閣老,更是樂於用密令、私信來和大老爺溝通。

這也是大秦多年來的規矩。免得公文重重下達轉發,聲勢浩大,還沒有開始辦事,就已經打草驚蛇。

這一回發了詔令,當然是有大事了……也難怪連年先生都被請來說話。

好在年先生也沒有賣關子的意思,只是喘了一口氣,就又笑,「說來也是好事,朝廷雖然就已經有意再開南洋航路,但這事一直也沒有擺到明面上來。這一次皇上倒是真下了決心,命魯王督造船只,由平國公世子操練水軍,朝廷這邊是焦閣老領銜督辦,已是把下南洋的事,提到了日程上來。」

九哥還有些懵懂,七娘子卻已經心中一動。

讓魯王督造船只?

皇上這……還頗有些一碗水端平的意思啊。

不過,朝政的事,女兒家也沒有必要涉入太深。

她就低了眸望著眼前的梅花磚,沒有接年先生的話頭。

倒是九哥也很快明白了過來。

「怪道要請動年先生的大駕了,」他是一臉的好奇,「這事,還真值得費些思量。」

年先生在這一對雙生姐弟面上溜了一眼,也就沉眸微笑,「是啊,這事,還真值得費點思量。」

又咳嗽了幾聲,才在九哥的攙扶下緩緩下了階。

「學生扶您上轎。」九哥一臉的殷勤,將年先生扶出了院子,目送著他上了二人抬的小竹轎,年先生又在竹轎上握了九哥的手和他說話。

七娘子就悄聲問階下還沒留頭的小廝,「屋內還有沒有先生?」

楊家一向敬重師爺、幕僚,子女們都以先生稱呼。

那小廝忙打了千,半跪著回話,「倒是還有兩三個在為老爺起草回信。姑娘請先進西室稍候。」

西里間是大老爺小睡的地方,平時也很少有男丁進去。

七娘子瞥了九哥一眼,見他和年先生說得熱鬧,就微微點了點頭。

九哥懂得要和年先生打關系,可見的確是進益了。

「我還是進後頭的林子里走一走。」她笑著吩咐,「一會兒等客人走了,父親傳喚我的時候,你再到林子里來找我就是,我多半是在亭子里坐著。」

小書房後頭也有幾畝梅林,種的卻是白梅,七娘子久已想進去走走。再說,此時去林子里,倒還能回避一下幾個師爺。

她就從屋子後頭的月洞門里繞進了白梅林中,緩緩漫步起來。

平時做嬌小姐,身前身後很少短了服侍的人,照料得雖精心,卻也拘束。

難得有一段時間可以自在徜徉,七娘子倒巴不得師爺們別那么快離去,也好多一刻偷閑。

她索性在亭子後頭翹起的雲紋石上坐了下來,背靠著紅漆雕花的柱子,想起了自己的心事。

小女兒家,總有無限心事可以琢磨。

好似還沒過多久,輕巧的腳步聲就響進了林子里,在亭子前頓了下來。

七娘子一個機靈,就回過神來。

還以為自己出神太久,大老爺召喚,以至於要派人進白梅林來尋找。

就忙起身轉出了角落。

「是來尋——」

一句話還沒有說完,剩下半截卻噎在了嗓子里。

站在階下訝然望向她的少年,身穿玄色灑金曳撒,上頭的四品猛虎補子張牙舞爪,隱隱然就強調了他的那股子貴氣。

不是許鳳佳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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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倒是都呆了一刻。

「表哥!」還是七娘子先回過神來,斂衽施禮。

心里不免犯起了嘀咕。

許鳳佳不是在胥口練兵么?怎么平白無故的,又到光福來了。

「七表妹。」許鳳佳側身受了半禮,又還了半個禮給七娘子。

倒是半點都不曾不規矩。

七娘子卻是滿心的不自在。

才和九哥說起了許鳳佳的事,轉頭就在林子里碰到他。

雖說彼此至親,傳出去,也不至於有什么不名譽的地方,但總歸是有幾分尷尬。

她就強笑著和許鳳佳寒暄,「表哥怎么也到光福來了?」

話才出口就覺得不對勁。

好像自己不歡迎許鳳佳過來一樣。

許鳳佳卻沒有在意。

他淡笑著倚到了亭邊的紅柱上,「來拜會一下四姨夫。」

七娘子也有多年沒聽到許鳳佳的聲音了。

當時在鴛鴦廳後,他說話的聲音醇厚沙啞,語調穩重。

此時卻是一派的輕松隨意,音調里自然而然,就帶出了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風流意味。

有些人就是這樣,尋常一個挑眉勾唇,被他做來就是特別的有神韻。

許鳳佳無疑就是這樣一個風流的少年郎。

七娘子就越發尷尬起來,躲閃著看了許鳳佳一眼,輕輕地應了一聲,「噢」。

許鳳佳看了看七娘子,眼神一閃。

「其實,是四姨夫接了詔令,難免要把消息傳到我們水軍大營——廖太監身子骨不好,又犯了老寒腿,行動不便,蕭總兵人在蘇州和家人團聚,正好就由我過來,也向四姨夫、四姨問個好!」

他慢吞吞的解釋。

說起話來,還是這樣的不疾不徐。

七娘子就轉頭撥弄起了枝頭顫巍巍的白梅花。

又不禁偷眼看了看許鳳佳的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