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念(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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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郎與五郎是在十一月二十五日回的許家。

這一對寶貝金孫已經有十九個月大,按照古人的算法,已經快有三歲了。兩個孩子都很健壯,已經可以在大人的看護下走上三十多步,甚至於五郎還能小小地跑動上幾步,口中的說話,也已經相當清晰完整。

一進府就被抱進了樂山居見倪太夫人,七娘子沒有過去摻和,而是在清平苑里陪許夫人說話,沒過多久,平國公也從夢華軒進來:「免得孫子們冒著這么冷的天氣,還要走一長段路出外院見我。」

他其實已經有了三個孫輩,平時請安,也不見得對大郎、二郎、三郎多么慈和。但此時此刻,面上的笑卻是盡顯慈藹,七娘子看在眼底,心中不禁也嘆了一口氣。

看來在平國公眼里,他的疼愛,也是要按職稱給的。

這當然不能說錯,許鳳佳畢竟是嫡子,四郎、五郎里肯定有一個是承嗣孫,平國公額外多給疼愛,乃是題中應有之義……只是把感情稱出重量等分,到底是稍微無情了一些。

沒過多久,一眾衣裳錦綉的下人便擁著養娘懷里兩個粉嫩嫩的雪團子進了清平苑正屋,許夫人頓時要掀被子下炕,「想死我老婆子了!」

她面上因久病而來的焦黃,在這一刻,似乎都已經被喜悅給襯得褪了色。

兩個一式一樣都被綾羅綢緞包裹的小寶貝,反應卻是截然不同。

四郎似乎有些怕生,見到一屋子的生人,頓時扭過臉去,怯怯地將頭埋到了養娘肩上。五郎卻是左顧右盼,一臉好奇的笑,養娘不過稍加暗示,便清脆地叫。

「祖父、祖母!」

這幾個詞想必是被養娘教了無數遍,是以五郎說起來相當流利清晰,他除了唇邊多了一點小痣。

長相同哥哥四郎幾乎是沒有一點分別。但這兩人的性格氣質,卻是這么小就已經涇渭分明。

這兩個雪白雪白的小軟團子,叫許夫人一見就愛不釋手,她忙不迭地止住了養娘的動作。「這樣小的孩子,就不要強著他跪拜了,骨頭都沒有長全,那么難的動作哪里做得來!一人做一個揖也就算是見過啦!」

養娘就笑,「太夫人也是這樣說的。」於是便引領著兩個孩子,歪歪倒倒地沖祖父母作揖,又向七娘子行禮。

七娘子見四郎雖然怕羞,但倒也知道跟著養娘的吩咐手舞足蹈,心里倒是先放下了一塊大石頭。

看來智力還不至於因為那一場燒出現太大的問題。

「母親!」見過了平國公與許夫人,五郎的養娘就教他來拜七娘子。

身穿金線錦綉小袍的五郎眨巴著大眼睛,好奇地看了看七娘子,驀地哈哈一笑。「七姨!」

他們並不是第一次見面,大太太也曾帶著七娘子到秦家探望過這對外孫。當時五郎已經會說幾句話了,眾人便開玩笑似地教他稱呼了大太太並七娘子。

小半年前的事了,也難為五郎居然還記得,看來,這孩子是真聰明。

七娘子看了看四郎,見一樣粉雕玉琢,與五娘子很有幾分神似的小臉蛋上卻是一派茫然,似乎對七娘子的長相一點印象都沒有。她的心,就又有了些向上提的意思。

唉,偏偏又是哥哥。

她一邊思忖,一邊沖五郎笑了笑,伸出手逗了逗他的臉頰。「嗯,五郎真聰明。」

五郎的養娘頓時面有得色,卻又還要教五郎,「是母親,來,五郎,母親。」

五郎雖然聰明,但到底只是孩子,聽養娘這樣一說,面上也顯出了少許迷惘,似乎並不大肯定自己的記憶。七娘子索性沖養娘擺了擺手,笑道,「怎么稱呼不過是小事,私底下叫幾聲七姨,也不算是叫錯嘛。」

平國公看在眼里,眼神不由微微一暗。

從來只聽說續弦強著繼子叫娘的,還沒有見過楊棋這樣,把送上門的『母親』往外推的繼室。

許夫人卻是滿心滿眼里只有兩個孫子,見四郎五郎給七娘子見過禮了,便示意老媽媽將兩個孩子抱到身側,先逗了逗四郎,笑道,「四郎,還認得祖母么?」她雖然也前去秦家探望過幾次孫子,但到底身體不好,似乎只是見過兩個孩子幾次。

屋內的幾雙眼睛,一時都不由得黏到了四郎身上。

四郎便側著頭認認真真地看著許夫人,半晌,才搖了搖頭,卻是抿著唇,始終不曾說話。

他的養娘不免有幾分訕訕,「夫人,您也知道,四郎他那場高燒……」

七娘子頓時眉頭一皺,掃了兩個養娘一眼。

人真是到哪里都有爭斗,就連兩個帶孩子的媽媽之間,都是明爭暗斗,這么早就有別苗頭的心思。

「孩子開口早晚,是說不清的事,四五歲才開口說話的孩子,長大後建功立業的也不在少數。」她打斷了未盡的話語。「我看四郎神色清朗,聽大人的話也聽得明白,就是一時還不會說話,又和那場高燒有什么關系么?」

兩個養娘頓時一窒,互相交換了幾個眼色,倒是又結起了同盟,一律面露委屈。

七娘子心底自然有數:貴族人家看得孩子金貴,從小帶到大的奶媽,沒有什么大錯是不會輕易換人的。這兩個養娘都是當年許夫人和五娘子親手挑出來的,又自恃帶著侯府金孫,心里未必看得起她這個繼室。恐怕覺得自己打也不是罵也不是,要吃幾次她們給的悶虧了。——刁奴欺主,也不是什么新鮮事。

許夫人望了七娘子一眼,目光連閃,卻是也附和著沖平國公笑,「我看小七說得沒錯,四郎雖然嘴上不大愛說,但心里可精明著呢!」

就隨手抓了一把桂花松子糖來逗四郎,「想不想吃呀?」

四郎回頭看了看養娘,又怯生生地咬著唇點了點頭。五郎卻更直接,一邊咯咯地笑,一邊伸手來奪許夫人手中的糖果,嚷道,「想吃,想吃!想吃!」

見許夫人一時沒有松手的意思,他的聲音越來越大,五郎的養娘忙上前抱過他輕聲安撫,「咱們回頭吃一大把,好不好?小郎君且先別叫……」

到底是生長環境特殊,在秦家秦大舅雖然看護得好,可畢竟不是家里。這兩個孩子對養娘的依賴程度,倒要比別人更甚。養娘這一哄,五郎也就安靜下來,只是眼眶邊上已經掛上了少許淚珠,抽抽噎噎地要求,「想吃。」

許夫人看得心都化了,連忙將糖果一人給了一片,四郎接過糖片,放到口中,便回身要抱。

七娘子看在眼里,倒是更放心得多了。

只要智商沒有太大的問題,學說話學得遲一點,也不是什么大事。最怕是從小就樹立起「因為高燒,所以處處不如人也是常理」的念頭,潛移默化,叫四郎自己都把自己看得小了,或者叫五郎把自己看得太高……都是將來爭斗的隱患。

「還是在四郎身邊安排幾個素日里就愛說愛笑的丫頭。」正自出神,許夫人已經轉身過來吩咐七娘子,她神色間也帶了隱隱的欣慰,「我看這孩子不笨,就是不愛說話,又怕生了些,心里可什么都清楚。」

一邊說,一邊就看平國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