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順天府一眾官老爺里,推官排第七,佐貳官墊底。
自然也就沒有專門的衙門,只在六房後頭,擁有一個獨立的推官廳了。
此時,倪推官便坐在自己的大案後,陰著臉上下打量著舉人打扮的趙守正。
「說吧,你們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大人此話從何說起?」趙守正兩手一攤,摸不著頭腦道:「學生可是原告來著。」
「哼,為何那賊子旁人不偷,專門盯著你們南直隸的舉子下手?」倪推官冷聲質問道:「是你們有什么過節?還是拿了人家什么,不該拿的東西?」
他把最後六個字咬得極重,同時死死盯著趙守正,想從其情緒波動發現些端倪——這是刑名官員必修的技術。
倪推官相信只要那東西真在趙家,這位趙家的家長一定會知情的。
「大人這話應該去問那賊人,怎么反倒問起學生來了?我也是一頭霧水啊……」
然而趙守正的臉上,卻只有濃濃的不解,並沒有表現出絲毫的驚慌來。
「那賊人本官自然會問,現在我問的是你,給我仔細想想,你那里,到底有什么讓人家惦記的東西?」
「啊,大人這樣說,我可就想起來了。」趙守正一拍腦門,露出恍然神情。
「快講!」倪推官身體前傾,兩眼放光的盯著趙守正。
「錢啊。」趙守正便理所當然的答道:「許是學生仗義疏財,對同年多有接濟,讓人以為學生肯定有很多錢。」
「胡說……」倪推官泄氣的往椅背一靠。
「怎么是胡說呢?」趙守正不解問道:「做賊的不就是盜竊錢財嗎?哦,對,還有采花賊……」
「嗯……」
倪推官控制住要暴走的情緒,眼眯成一條線,手摸著修剪整齊的短須。心里暗暗道,此獠要么是個什么都不知道的憨憨,要么就是心理素質極佳的大奸之徒。
但本來抓趙守正就是在賭運氣,倪推官當然不會因為他有可能不知情而放人。而是要想方設法看一看,能不能從他這里,把那樣東西找出來了。
看來,這是一場艱巨的拉鋸戰了……
「不要以為你是舉人,就可以肆無忌憚,只要我們明府行文禮部,立馬就能剝奪你的功名,讓你變成平頭百姓。」
倪推官做好了心理建設,決定先嚇唬嚇唬他。
「看你這么大年紀,辛辛苦苦中舉不容易。為了件與你們無關的東西,走到那一步,值嗎?」
「不值。」趙守正搖搖頭。忽然想到兒子和那上元縣張知縣的交涉,便苦著臉東施效顰道:「大人,你開個價吧,多少錢能放我走。」
「什么?」倪推官一愣,旋即才聽明白,合著這廝將自己當成敲竹杠的了。不由大怒的拍案道:
「一派胡言,你把本官當成什么人了?!」
趙守正縮縮脖子,心說反正不是好人。
倪推官是連哄帶嚇,花樣出盡,可就是從他嘴里問不出個所以然。
這倒不是趙守正嘴巴多嚴。而是前一晚他乖乖睡覺去了,根本不知道後來發生的事情。
所謂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你問個什么都不知道的人,自然什么都問不出來了。
「媽的!敬酒不吃吃罰酒!」倪推官一陣咬牙切齒道:「別以為是舉人,就沒法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