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看科學?」李春芳被問的一愣道:「小閣老何出此言?」
「上月靈濟宮講學,興化公不也在場嗎,應該對那個狂言妄語的小子,記憶猶新吧?」李春芳是揚州府興化縣人。
徐璠雙手架在桌案前,支著自己的下巴,這姿勢讓他的眼窩愈顯深邃。看上去就像那種隨意操弄人命運的陰謀家。
「哦,有印象。」李春芳表示認同的點點頭道:「小小年紀就想借我心學上位,是挺討人嫌的。」
「不錯,此風不可開。」便聽小閣老沉聲道:「否則必有心術不正之輩紛紛效仿,在我心學會場上嘩眾取寵不說;還會讓人誤會,科學得到了家父默許,從而紛紛誤入歧途。」
「這後一條應該不至於吧。」李春芳輕聲道:「聽人說,這一個月來,那小子並沒有廣收門徒。只是弄了個什么科普展覽,向讀書人低調宣傳而已……」
「那是他為了避風頭。」徐璠卻冷笑道:
「因為他父親,還有幾個弟子要春闈。這廝的如意算盤,定然是等他們高中之後,然後借機宣傳科學對科舉的好處……那時,才是他收割門徒的大好機會!」
要是趙昊在場,肯定要給徐璠這小機靈鬼點個贊的——不錯,本公子就是這么打算的。
「哦,這樣嗎?」李春芳倒吸口氣,似乎被那姓趙小子步步為營的計劃震撼到了。
「不管是不是這樣,咱們都得殺一儆百!」徐璠不輕不重一拍桌子,低聲對李春芳道:「所以還請主考大人,將他門下,還有他那個邀買人心的爹,盡數落第。」
李春芳聞言,心說小閣老這是對老趙家多大的成見啊。
不過也是,趙守正跟在長公主後頭賑濟災民,可不就是打了他小閣老的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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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自己值房後,一直慈眉善目如老太太般的李春芳,漸漸陰下臉來。
他怎么說也是堂堂次輔,對小閣老如此操弄自己,自然感到不快。
可又猜不透這是不是徐閣老的意思,只好先含糊應下,說自己知道了。
但他並不想這么干。
因為李春芳在揚州當鹽商的弟弟,進京陪他過年時,帶來了一位老前輩的口信。請他代為照顧一下進京趕考的不肖子,和乖孫的幾個學生。
李春芳從弟弟口中得知,那位前南京戶部侍郎做事極為講究,雖已不在其位,鹽商們卻依然願意尊他為仲裁人。
一年來,老前輩為鹽商們化解矛盾、處置糾紛,在揚州威望日隆。
李家又是新晉的鹽商,雖然仗著有李春芳這個次輔,沒人敢欺負。
不過舉手之勞,就能賣老前輩個大人情,也是劃算的緊……
所以李春芳根本沒把靈濟宮的事情放在心上,正准備屆時見機行事呢,徐璠就給他來了這一手。
這讓次輔大人好生猶豫,屈服吧,不甘心;不服吧,沒那膽兒……
正躑躅間,忽聽長隨稟報說,張相公來了。
「快快有請。」李春芳馬上起身相迎。
雖然他資歷官階都在這位同年神童之上,但李春芳從來都對張居正心懷敬畏,認為此人必為權傾天下的真宰相,絕非自己這種虛假的相公可比。
一個月沒登場,張相公還是一如既往的又酷又帥。
兩人分主賓落座後,簡單交接了一下公務,張居正便單刀直入道:「年兄,你怎么看科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