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碼頭,糧船艙室內,孤燈如豆,空氣混濁。
「大小姐,真要動手嗎?」事到臨頭,小侍女終究有些膽怯道。
「那當然了。」江雪迎緊綳著臟兮兮的小臉,在熟練的裝填面前兩支樣式精美的短槍。
作為一個自幼嚴重缺乏安全感的少女,江雪迎自從在自家中,找到兩把據說是佛郎機人送給她祖父的火槍,就一直在反復練習打槍。
槍法嘛,也就是隨手打鳥的程度……
「伍記的聲威不能墜,不然生意會大受影響的。」江小姐用通條將鉛彈壓好,又給另一支槍裝填火葯和鉛彈。
「原來是為了伍記啊?」侍女吃驚的捂住嘴,她一直以為小姐是為了給自個出氣呢。
「順道給自己出出氣。」江雪迎將兩支手槍收入槍筒,藏在寬大的袍子下,然後站起身來。
「本小姐從來沒三天不洗澡呢!」
「呃……」小侍女也趕緊帶好自己的槍,跟在小姐身後出去。
~~
小島外。
那五艘槍船一離港,就被趙昊和金科看到了。
「真是迫不及待啊。」趙公子不禁笑道:「不過怎么就去了這么幾條船,人也沒多少?」
在趙昊看來,起碼得出動十條槍船運那些銀子,才能不影響航速吧。
而航速,是槍船橫行太湖的最大依憑。
「是不想讓太多人看到那十萬兩銀子。」只聽金科淡淡道:「匪首八成在這五條船上,而他的部下還蒙在鼓里。」
「公子這一手太狠了。」金科說著輕嘆一聲道:「銀子讓人貪婪,巨量的銀子會讓人愚蠢。當年花街之戰,倭寇投擲的金銀財寶就差點亂了軍心,幸虧朱珏當機立斷,將其統統踢入水中……才幾千兩的樣子,就讓士兵無法被軍紀約束。公子一下砸出十萬兩,別說這些水匪,就是大帥的軍隊也會亂套的。」
「不是銀子讓人貪婪,而是當水匪都是貪婪的人。」趙昊輕笑一聲,問道:「咱們怎么辦?」
「屬下猜測,島上八成已是群匪無首,那匪首取了銀子之後,八成不會再回來了。」金科沉聲答道。
「那可不成。」趙昊有些著急道:「必須要抓住他,本公子有大用!」
「是。」金科點點頭,沉聲道:「那這樣吧,末將帶弟兄們跟去小竹島抓人;剩下人由公子率領,在此監視大雷島的動靜。倘若有槍船逃回來,或者來了別的什么船,統統都要攔下來,不能讓他們上島!」
「好。」趙昊點點頭。「不讓一艘船上島,全都抓起來。」
「嗯。按理說,匪首不在,島上不會有什么動靜。但也不能全靠猜測,我安排兩個當過斥候的老兄弟,潛到島上去摸清狀況,看看伍記的人被關在什么地方,以免發生狀況措手不及。」又聽金科叮囑道:
「不過凡事總有意外,真有突發情況時,公子要自己做決定。」
「嗯。」趙昊再度重重點頭,心說千萬不要有突發狀況……
金科說完,便抿起嘴唇,朝著身後水霧深處,發出幾聲足以亂真的水鳥叫聲。
須臾,幾條快船便駛出煙雨,來到舢板近前。
「屬下去了。」金科朝趙昊一拱手,便身姿矯捷的躍上最近的一條船,吩咐幾名老部下潛入敵巢探明情況。然後指揮著其余快船朝小竹島而去。
趙昊也在高武幫助下,回到了大船上,舉著望遠鏡緊盯著的那條悄悄駛入蘆葦盪的舢板。
舢板上,兩個前戚家軍的斥候,已經脫掉了衣裳,只穿犢鼻褌。
他們用繩子將一柄倭刀系在背上,手里各拿一柄肋差,就這樣無聲無息躍入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