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邦寧繞著太湖兜了個大圈子,緊趕慢趕才回到了金陵城,沒有缺席今晚的中秋團圓飯。
這讓國公夫人鄭氏分外歡喜,招呼風塵仆仆的兒子入席,拉著他的手問長問短。
小公爺能得勢,全靠小妾上位的老娘,他從袖中掏出一串牙白與棕黃相間的硨磲手串,把鄭氏哄得十分開心。
魏國公徐鵬舉明年就七十了,對這個小兒子也十分寵溺,板起臉來佯怒道:「還以為你在華亭樂不思蜀,連中秋節都忘了呢。」
「父親可冤枉兒子了。」徐邦寧這才擺脫母親,又拍了拍手,便見兩個仆人抬著一具四尺多高的血珊瑚進來。
「就為了等這玩意兒到貨,才耽誤到今天。」
「呦,這么大的珊瑚可不多見。」徐鵬舉上前打量著那枝條勻稱,色澤艷紅的珊瑚,登時贊不絕口道:「品相也沒得挑。」
「父親這下能比過靈璧侯了吧?」徐邦寧笑嘻嘻道。
臨出門前,他媽告訴他,他爹這陣子心情不佳。
因為徐鵬舉在靈璧侯家中做客時,見了一株三尺多高的珊瑚。他回家後讓人翻遍庫房,居然沒有找到一株可以媲美的。
堂堂『徐半城』居然被人壓住了,這讓老公爺怎么能忍?
但是珊瑚都產自海外,如今是有錢也買不到,只能等機會碰運氣,誰知何年何月才能遇上?
快七十的人了,色心消退,對財寶的貪念卻愈發熾烈。想要卻得不到,他就茶不思飯不想,跟害了病一樣。
「唔哈哈,你小子有心了。」徐鵬舉不由笑逐顏開,小兒子這份禮物,算是送到他心坎上了。
而且老公爺還有個壞毛病,誇完小兒子,一定要踩一下大兒子。
他瞥一眼默默陪坐一旁的徐邦瑞,哼一聲道:「連老夫心里不爽都看不出來,就沒把我這個爹放在眼里。」
「父親教訓的是。」徐邦瑞低眉順目,一副逆來順受。
徐邦瑞的妻子李氏卻難抑憤懣,心說你上次見你大兒子還是端午節。他看都看不見你,怎么把你放在眼里?
再說,你就光想著小兒子,卻沒發現大孫子也缺席了團圓飯,有這么當爺爺的嗎?!
她剛要開口反駁,便被徐邦瑞悄悄踩了下腳面,這才別過頭去,沒有吭聲。
訓斥完了大兒子,徐鵬舉才讓開席,一家人高高興興過團圓節。
當然,不包括徐邦瑞夫婦了。
自然,兩口子又遭到了老公爺的呵斥,嫌他倆影響一家人過節的心情。
鄭氏見這兩口子越是吃癟,就越要刺激他們。
酒至半酣,她故意板起臉來,高聲訓斥徐邦寧道:「這次可得收收心,不能再出去野了,不然姜祭酒打你板子,可不准跟你父親哭訴!」
徐邦寧先是神情一苦,旋即大喜過望,一下站起身道:「父親,坐監的事搞定了!」
「本來挺簡單個事兒,去年讓你一折騰,才多費了這些工夫。」徐鵬舉的兩只眼,就離不開那株珊瑚了。
「還不都怪那姓趙的小子!」徐邦寧哼一聲,渾不似從華亭落荒而逃,一路上嚇得風聲鶴唳的樣子了。
回了金陵城,小公爺就再也不怕姓趙的小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