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海神廟。
趙昊正在給兩個弟子開小灶。
「在《自然哲學的數學原理》中,提出了關於運動的三大定律。這是力學中重要的定律,闡述了經典力學中基本的運動規律,是研究經典力學甚至物理學的基礎……」
趙昊之前給出的《初等物理》中,便有單獨的力學篇章。兩個弟子自然不陌生,今天師父心血來潮,願意為他們深入講解一番,兩人卻有些聽不進去,眼睛直往外瞄。
「這都三天了,怎么一點動靜都沒有。」金學曾小聲對師兄道。
「是啊,沒一點消息。」於慎思也嘆口氣。「都急死人了。」
卻聽啪的一聲悶響,趙公子將厚厚的一本《數學原理》,拍在了金學曾腦袋上。
「上我的課敢走神,活膩了是不是?」趙公子活動著手腕,又將金學曾那本拍在了於慎思的腦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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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神廟其實就是崇明縣的臨時縣衙,後殿正中是簽押房。縣丞和主簿共用東配殿,主簿和六房書吏則共用一間西配殿。
後殿門口,來來往往的官吏都悚然瞥見,大老爺和於師爺哭喪著臉跪在里頭,雙手還各舉著一本厚厚的書不敢放下。
沒人敢在殿門口逗留,唯恐被大老爺和師爺記恨。全都趕緊躲得遠遠的,到兩人看不見的地方再幸災樂禍。
「這是什么情況?」東配殿里,主簿問縣丞。
「太上縣尊發威了,大老爺不知又犯了什么錯?」縣丞身上草綠色的官袍,都已經漿洗成淡綠色了。
「唉,這大老爺平時可不好惹,沒想到讓個十幾歲的孩子,管的跟孫子似的。」主簿不禁咋舌。
「你當心點兒,讓大老爺聽見,跪那兒的就是你了。」縣丞警告他一句,然後嘆口氣道:「咱們這位大老爺,也真夠倒霉的。大明一千四百多個知縣,有一個算一個,他也是頂倒霉的那個了。」
「可不是嘛。還不如趕緊把崇明縣撤了,大家重新投胎,強過現在半死不活……」主簿深以為然道。
「唉,誰說不是呢。」縣丞深以為然的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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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學曾和於慎思,只顧著全力給師父滅火,哪還管得上下面人怎么看?
「我們不是人吶,居然不珍惜師父親自上課的機會。」
「是啊,我們深刻檢討、認打認罰,只求師父不要生氣。」
「師父還在長身體,生氣會影響發育的。那我們可就萬死莫辭了。」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終於把趙公子哄消了氣。
他枕著脖子坐在金學曾的桌案後,兩腳架在桌面上,沒好氣道:
「你們怎么搞的?才當了幾天官兒,就學不進去了?這還怎么傳我衣缽?」
兩人心說,估計自己也活不到師父傳衣缽那天了。
但這會兒誰還敢撩火,趕緊乖巧點頭。
「是是,我們太讓師父失望了。」
「主要是給海沙幫那邊急的,這都第三天了,怎么還一點消息都沒有?不會出什么變故了吧?」
「是啊師父。那邊要是有個閃失,局面可就沒法收拾了。」於慎思嘆氣道。
「嗨,就為這點事兒啊?」趙昊其實也擔心的不要不要,不然也不會拿他倆當出氣筒。
可趙公子死要面子,還要裝作毫不介懷的樣子,隨手拿起本書來,一邊翻一邊淡淡道:
「為師該做不該做的,全都已經替他們做了。剩下這點事兒要是還做不好,那我也沒辦法了。」
他倒是想大包大攬,親手把沈夫人送上幫主寶座。
可沙船幫三千幫眾,四萬家屬,實力遠強過縣里,更別說江南公司這外來戶了。這么強大的集體是有獨立意志的,外人貿然攪合進去,只有壞處沒有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