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璠和徐瑛只比林潤晚到上海半個時辰。
徐璠還算謹慎,搞不清狀況,不敢貿然入城。便把船停在水門外的河岸邊,命徐八入城打探。
結果沒多會兒,徐八就帶回來一個驚人的消息——林潤一入城,便派兵查封了上海萬源號!
「他這是發的哪門子瘋啊?」徐璠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道:「惹他的是我們,拿萬源號出氣作甚?再說,萬源號也不是隨便捏的軟柿子啊。」
「是啊,如果好捏的話,咱家早就把萬源號吞下來了。」徐瑛也點頭附和道:「哪還用得著在他家,老老實實開戶?」
「說是為了查個通倭案。」徐八搞情報還是很得力的,不然也不會被委以重任。
「通倭案?」徐璠不禁失笑道:「倭寇都絕跡多少年了,他是要翻哪門子陳年舊賬嗎?」
「通……倭……」徐瑛卻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他自然知道,徐六和梅川一夫就是在上海萬源號交易的。
而徐六那殺材,到現在也沒找到梅川一夫在哪兒,更別說滅口了。
這事一直壓在他心底,也讓他心中的恐懼與日俱增。
現在他終於意識到,原來梅川一夫落在林潤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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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了?」徐璠只見小弟弟臉色煞白,嘴角都痙攣了。
他登時涌起不祥的預感,忙低聲問道:「又知道什么?還是瞞了什么?!」
「我,我……」徐瑛哭喪著臉,『噗通』一聲跪在了大哥面前。「哥哥救命啊,我不想死!」
「你,果然跟你有關!」徐璠一陣天旋地轉,好在他是經過大風大浪的,很快強自鎮定下來,擺擺手,讓徐八守在外頭。
然後徐璠扶著桌子緩緩坐在椅上,陰著臉對徐瑛咬牙道:「說吧!」
「大哥,我不知死活,我該死!」徐瑛一邊猛抽自己耳光,一邊將自己這些年背著家里的小動作,原原本本講給徐璠。
徐璠聽得腦袋都要炸了!
他一把揪住徐瑛的衣領,惡狠狠問道:「去年底,我寫信問你時,你不是信誓旦旦保證說,我們跟別家一樣,只是供貨給海商,絕不會親自下海嗎?!」
如果僅是這樣,最多只是在道德層面被譴責,並不會干犯天條。
畢竟對這些豪勢之家來說,一句『我只管賣貨,沒法審查進貨者何人。』就足以搪塞過去了。
「怎么一轉眼,又是沙船幫,又是倭寇,全都出來了?!」徐璠目眥欲裂,恨不得掐死這惹了潑天大禍的小弟弟!
「我也沒辦法啊,大哥!陸家完蛋,凈海王金印丟失,海上亂成一鍋粥,海貿完全斷了。」徐瑛哭喪著臉分辯道:
「那么多棉布積壓在庫房里,幾萬織工要吃要喝,我不自己想轍怎么辦啊?」
「再說也不是我們一家這樣干啊,項家就帶頭……」
「帶你媽個頭!我干死你二大爺!」話沒說完,便被徐璠掄圓了胳膊,重重一巴掌抽在他臉上。
啪的一聲重響,徐瑛被直挺挺抽在地上。
「老子跟你說過多少遍,這條紅線越不得——我徐家就是窮死、餓死、全家上街要飯,也不能沾倭寇的邊兒啊!」
徐璠經月養氣一朝破功,咆哮著連踢帶捶,把徐瑛往死里打。
「你知不知道,能整倒我們徐家的罪名不多,但通倭就是一條啊!」
徐瑛都被打懵了,他也沒想到大哥揍人居然如此熟練,也不知從哪練就的拳腳功夫,只覺拳拳到肉,讓人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