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山縣衙張燈結彩,上下換穿新衣,連衙門口的燈籠也換了新的,一派過年景象。
除夕日,趙二爺並一眾佐雜官一早穿戴整齊,來到大堂上舉行封印大禮。
所謂『封印』,不是要封印什么妖魔鬼怪,而是將縣里的大印、關防等印信封存起來,貼上封條,表示衙門放假、停止辦公嘍。
其實按照朝廷規定,正旦春節放假,應自初一日為始,放到初五為止。
不過年三十衙門也沒什么事兒,趙二爺垂憐下屬,早早的便封了印,讓大家回家過年玩去。
書吏差役們全都各回各家,可四位老爺都是外地來做官的,還是只能在衙門呆這兒。
「這么早回去,還要聽老伴兒嘮叨。」何文尉建議道:「大老爺,咱們摸兩把?」
「要的要的,過年無事正好搓個麻將咧。」白守禮對這項趙公子改進的棋牌游戲那是真愛啊。號稱白天修大堤,晚上砌長城,他夫人都有意見了。
「……」熊典史光棍一條,根本沒人問他意見。
趙守正卻露出為難的神情道:「分身乏術啊,今年老父和大哥來一起過年。」
「大老爺快請去,孝道要緊。」何縣丞趕緊道:「咱們有時間再玩兒。」
「好。」趙守正點點頭,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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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頃,趙二爺一身便袍,戴著能遮住臉的大帽,出現在了金風園中。
「老前輩這么早過來找我?」小爵爺才剛爬起來,正拿著軟毛牙刷在刷牙呢。
「咳咳,」趙守正摘下大帽,尷尬而不失慈祥道:「我是來請你們到家過年去。」
「好啊好啊!」李承恩高興道:「我正好掛念禧娃呢,他好點兒了沒?」
「傷好的差不多了,就是情緒還不太高。」趙守正聞言嘆口氣道:「哎,老侄子把他交給我爺倆,是三天兩頭的受傷,真叫人慚愧啊。」
「老前輩切莫如此,我輩中人福禍看淡、生死由天。」李承恩卻慨然道:「雖然禧娃也確實衰了點兒,居然能讓狗咬著腚,唉……」
兩人正說著話,長公主從堂屋里走出來。只見她頭戴著紫色的海獺卧兔兒,身穿黛色綉牡丹的撒花襖,外罩件絳色的短狐絨披風,還捧著個紫金手爐,愈發顯得貴不可言、又明艷不可方物。
趙守正雖然天天見,但是看得兩眼一直。
一旁的李承恩小聲嘀咕道:「我娘看著越來越年輕了,倒是老前輩,最近顯老的很。」
「咳咳……」趙守正老臉通紅道:「風吹日曬,難免難免。」
「一邊玩去。」長公主揮揮手,攆走礙事兒的兒子道:「我還是不過去了吧,我們在這兒過年挺好的,還沒這么安靜過呢。」
「這話說的,別的日子還則罷了。大年怎能不讓你來家呢?」趙二爺充滿男子氣概道:「那樣我還叫個男人嗎?」
「趙郎。」長公主一雙鳳目瞬間水汪汪,細聲細氣道:「你有這心就夠了。不過我還是不過去了,你心疼我我也心疼你,怎能大過年的把你架在火上烤?」
「放心,不會的。」趙守正卻信心十足道:「至少……今天不會。」
「哦?」寧安不由一喜,心說難道趙郎說服他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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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趙守正將他『表妹』一家,接回知縣衙時,長公主才知道他為何如此有信心。
原來趙昊把從北京跟來的三十多個學生,全都叫家里過年來了。
而且來前特意叮囑他們,老爺子最新心情不好,要他們好好哄哄趙立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