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堂雲板一響,范大同高唱「大老爺駕到」聲中,頭戴烏紗、身穿六品官袍,雙手搭在烏角帶上的趙二爺,在公孫策……哦不,吳承恩的陪同下,威風凜凜踱步上台,在大案後端坐。
「給老父母磕頭了!」不待官差吆喝,百姓便齊刷刷下跪,高聲向他們敬愛的趙二爺問安。
「好好好,諸位快起來。」愛民如子的趙二爺,滿臉都是慈祥的笑容,習慣性的拉起了家常。「怎么今天都有空過來啊,早飯吃了嗎?」
「咳咳……」立在他身後的吳承恩趕緊咳嗽一聲,小聲提醒他道:「大人,升堂呢。」
「哦哦,咱們改天再聊,本官先辦正事兒。」趙守正收回目光,在大案上找了找驚堂木,一手捻住袖口,一手試探著拍了一下。
「太輕了……」吳承恩這個汗,心說您這點豆腐呢。
『啪』得一聲重響,趙二爺高聲道:「升堂!」
列成兩班的衙役們,便一起往地上杵著水火棍,「威……武……」
那雨點般的木棍擊地聲十分瘮人,堂上堂下很快針落可聞。
「堂下何人擊鼓?!」趙二爺終於喊出了,他已經在夢里練習過很多遍的這句台詞。
「回大老爺,是本縣的老紳士鄭若曾鄭相公。」衙役趕緊唱喏稟報道。
「哦,是他老人家,快快有請。」趙守正一抬手。
「請鄭相公上堂。」衙役高唱一聲,鄭若曾便拄著拐杖,在兒子的攙扶下,顫巍巍上堂而來。
「學生拜見老父母,唐突無狀,罪該萬死!」鄭若曾說著便要跪地。
「使不得使不得,一鸞,快扶住你父親。」趙守正趕緊免禮看座。
且不說鄭若曾有生員功名,見官免跪,單說他輔佐胡宗憲抗倭,勞苦功高,歸鄉後又熱心桑梓,拖著老邁之軀,為縣里的救災事業奔走,趙二爺也得給予禮遇。
鄭若曾謝過老父母,在搬來的杌子上坐定。
趙守正才發問道:「不知開陽先生擊鼓所為何事?」
「回老父母,鳴冤!」鄭若曾慨然道。
「你有何冤屈啊?」趙守正正色問道。
「不是老朽的冤屈,老朽是替一位姓褚的壯士鳴冤!」鄭若曾說著掏出狀紙,讓兒子代呈,又將案件經過講述一遍。
「哦,竟有此事?」趙守正果然不知情,回頭看向自己的隨堂師爺。
「回大老爺,是有這么個案子。」吳承恩忙拱手道:「但您不是發布告說,因河工工期太緊,一應訴訟押後,待下月再問嗎?於是便把這案子暫時壓下了。」
頓一頓,作家又歉意道:「又因是通倭的大案,故而那個褚某便暫時收押在班房候審,以免潛逃。」
「唔。」趙守正點點頭,好像縣里也沒錯。
「大老爺要提他來過堂嗎?」吳承恩趕緊誘導式提問道:「還有通倭案的原告,本縣童生薛曉仁?」
「當然。」趙守正一拍驚堂木道:「一並帶上來。」
「火簽。」吳承恩趕緊小聲提醒。
趙守正這才趕緊從簽筒中抽出一個簽子,丟在地上。
王班頭趕緊拾起火簽,下去傳人了。
趁著這點兒功夫,吳承恩趕緊將案情簡單講給大老爺。
不一會兒,褚六響便被帶到了,只見他身上的錦袍又臟又破,還好全須全尾,氣色也不差。
他滿臉胡子拉碴,一臉不馴的昂首立在堂下,別說,還真有些綠林好漢的架勢。也難怪官差不敢放他了……
「大膽,見了本縣大老爺面前還不下跪?」擔任長隨的范大同喝一聲。
這一聲還真管用,褚六響如夢方醒,才記起堂上那『狗官』是公子的爹,趕緊噗通跪在地上,使勁磕起頭來。
「青天大老爺做主啊,小人是冤枉的!」
「好了好了,別廢話了,誰也不會說自己不冤枉。」趙二爺沉聲道:「你直起身來回話。」
「哎。」褚六響應一聲,趕緊乖乖直起身子。
「你說你冤枉的,那就解釋一下,兩百多銀子的彩禮錢是哪兒來的?」趙守正指著剛拿來的卷宗道:「鄰居都說你家闊了,你發了大財,你這財是怎么發的,說清楚了不就沒事了?」
「這……」褚六響一臉為難道:「我們有紀律不能說。」
「你看你,這不自找的嗎?!」趙二爺氣得一拍驚堂木道:「說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