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諱莫如深(2 / 2)

小閣老 三戒大師 1569 字 2021-05-14

說話間,御輦抬進了西門府,沒有往北走,而是直接從前院西側的小門,穿過一條夾道,進了隔壁的大花園。

在書里,這座花園也是整個清河縣最美的地方,更是西門慶平生傑作,隆慶得意洋洋道:「這里原本是那花太監的宅子,後來花子虛賣給了我,我把兩處院子打通,正經弄了個大園子,後面蓋了三間玩花樓,娶回李瓶兒來便和她一直住在那兒……」

一說到李瓶兒,皇帝忽然面色大變,剛剛恢復了點血色的臉上,忽又一片灰敗。只見他兩眼漸漸渙散,囁喏道:「瓶兒,花花,花花,瓶兒……」

說著便松開高拱的手,竟跳下了御輦,沿著荷花池朝後頭跌跌撞撞而去。然而許是大病未愈,腳下虛浮,沒跑出兩步便重重向前摔去。

「大官人,大官人……」孟沖等人趕緊焦急的沖上去,七手八腳扶起皇帝,卻見他已經摔得口鼻流血,暈厥過去。

「太醫,快傳太醫!」高拱急得直跺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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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侍們趕緊小心將隆慶抬進最近的聚景堂中,太醫也聞訊趕來,進去給皇帝診治。

高拱和張居正守在堂外,急得嗓子冒煙。

一直到了中午,里頭才傳見。兩位大學士趕緊跟內侍進去,就見隆慶已經褪了龍袍,穿一件白綢中單躺在張檀木床上。

「陛下。」兩人在榻前叩首,含淚看著虛弱的皇帝。

隆慶伸出手,高拱會意,趕緊膝行上前,握住了皇帝的手。

他溫暖的大手讓隆慶亂糟糟的心安妥了一些,君臣相顧良久,眷戀之情藹然。

隆慶方緩緩道:「朕一時恍惚了……」

「沒事,病中常發的症狀而已。」高拱紅著眼圈道。

「自古帝王後事,都要提前預備,以免山陵陡崩,朝野震動,兩位師傅詳慮而行……」隆慶又緩緩吩咐道。

「陛下春秋正盛,還不到考慮這些的時候吧。」高拱忍悲道。

「朕也覺得不至於,不過有備無患嘛。」隆慶吃力的笑笑,便疲憊的閉上了眼睛。

見皇帝睡著了,兩位大學士便躡手躡腳退出堂外,在院中候旨。

趁這功夫,高拱把太醫院的金院判叫來,沉聲盤問他,皇帝到底得的什么病?

都這幅樣子了,顯然不是之前所宣稱的偶感風寒那么簡單……

「這個么……」金院判掏出帕子擦擦汗,吭吭哧哧了半晌方道:「觀陛下症狀,再結合診脈,太醫院認為陛下所患應該是疳瘡。」

「疳瘡多了去了。」讀書人都看醫書,以防自己病了讓庸醫忽悠,高拱博學多識,自然更不例外。他一揮手道:「有血疳、風疳、牙疳、下疳之類,皇上是哪一種?」

「這……觀皇上所患疳瘡變化莫測,大約……應是……血疳,乃臟中虛怯,邪熱相侵,外乘分肉之間,發於肌膚之上。」金院判小聲道:「之前便照此病症治療,好轉了一段時間,不想又復發了,怕是也不敢定論。」

得,絮絮叨叨半晌,等於沒說。

高拱氣得只翻白眼,還想繼續盤問他,金院判卻翻來覆去只說車軲轆話。就連高拱問他,聖躬什么時候能痊愈,他都含糊不清,說短則十天半個月,長則一年半載,一副庸醫做派。

「先滾吧。」高拱只好無奈放他進去繼續診治,又問一直沉默的張居正道:

「叔大,你怎么看?」

「下官以為,他要么治不了,要么不敢說實話。」張居正便冷靜道:「觀其言辭閃爍,恐怕更多是不敢擔責吧。」

太醫院判,堂堂大國醫,怎么也不至於是庸醫。

「太醫院的葯方,真是名不虛傳。」高拱冷哼一聲,神情凝重道:「你的意思是,有難言之隱?」

「我一不是大夫,二沒看過太醫院的醫案,不過瞎猜而已。」張居正忙擺擺手道:「但太醫院從上月起便諱莫如深,總讓人不安啊。」

「誰准許他們隱瞞真相的?!」高拱暴躁跺腳道。

「我之前問過了,是司禮監。」張居正輕聲道。

「哦?」高拱神情一動,不再說話。

兩人一直等到薄暮時分,有內侍出來傳旨說:「著兩位閣老在外莫去。」

「請稟知皇上,二臣都不敢去。」高拱趕緊應道。得,今晚得睡在西門府了。

ps.再寫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