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廠公也不能光挨揍(1 / 2)

小閣老 三戒大師 1540 字 9个月前

東安門北,東廠胡同。

至少從外頭看,東廠衙門已經不見了去歲那場大火的痕跡。

百世流芳的牌坊下,東緝事廠門可羅雀。

守門的錦衣衛卻絲毫不敢懈怠,一個個挺xiōng腆肚,紋絲不動。這陣子廠公心情極度惡劣,誰也不想成為他的出氣筒……

「咱家就不明白了!」簽押房中,張鯨趴在軟榻上,一邊晾著腚上的bàng瘡,一邊朝手下幾個貂璫尖聲發泄道:「什么怨什么仇?怎么就都瞅准了咱家了?什么時候東廠太監成了誰都想捏一把的軟柿子了?!」

「廠公,咱們報復回來!」一個大璫便大聲道:「就算那些言官的把柄不好抓,還可以栽贓、陷害、攀扯嘛!」

「快歇歇吧。」張鯨白他一眼道:「皇上都給整自閉了,不看奏疏,也不見咱家。這不擺明了不想再折騰嗎?咱們是皇上的人,這時候還能給他添堵?」

「唉,還是廠公考慮的周全。」那大璫縮縮脖子,發言完畢。

「呵呵,廠公是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一個身穿儒袍,頭戴網巾的中年書生,輕搖折扇道:

「廠公好好想一想,自己是什么時候開始撞鬼的?」

「那還用說……」張鯨摸一下腦門上的疤,憤然道:「自打被皇上拿痰盂砸了頭,就晦氣不斷了。」

「皇上為什么要用痰盂丟你?」書生追問道。

簽押房中鴉雀無聲,張鯨的臉sè鐵青,這是廠公不能提的禁忌。

但一來對方是他倚重的智囊,二來張鯨也迫切想知道答案,便黑著臉答道:「就說咱家背時嘛,王錫爵那夯貨上的那道疏,是咱家進呈御前的。」

「那王錫爵為什么要上這道疏啊?」書生搖著折扇道。

「什么三不能八不平唄……」張鯨悶聲道:「哎呀我的沈先生,咱家都這鳥樣子了,你還跟咱家這兒賣什么關子?!」

「好好好,學生直說。」那沈先生笑著安撫下張鯨道:「王錫爵上那道疏,真正的原因是他乃江南集團的人。」

「哦?」張鯨吃一驚道:「是嗎?」

「廠公隨便差人到江南打聽一下,」沈先生道:「就會知道,王錫爵的父親王夢祥,乃江南集團的創始股東。他老退之後,王錫爵的弟弟,同為榜眼的王鼎爵,放棄了當時正四品的官職,加入江南集團接班。當時在江南引起很大的震動。」

「……」張鯨抬抬手,他干兒子趕緊奉上旱煙袋,給干爹點上。

當特務他們是新手,但伺候人可是從小的本事。

「而且王錫爵本人也跟那趙昊過從甚密,在香山書院當了好多年的客座教授,他的一雙兒女也都拜在趙某人的門下。」沈先生接著道:「這下廠公相信他們穿一條褲子了吧?」

張鯨撐起身子,一臉震驚道:「先生的意思是,趙昊指使的王錫爵上本?」

「何止是這一件事。」沈先生冷笑道:「還有那火速告破的偽書案,背後也有他的影子!」

「唔。」張鯨吧嗒吧嗒抽著旱煙,尋思好一會兒,點頭道:「有道理。咱家這邊剛把《病榻遺言》呈上,那邊高拱的兒子就從河南跑到南京去告戚伯堅。南刑部立馬受理,接著就派人到蘇州抓人!甚至都來不及回南京審理,就在蘇州辦成了鐵案,然後將人犯和案卷走海路送到了北京刑部!」

「前後一個月不到,實在太他媽快了!」張鯨緊緊攥著旱煙袋,像要把煙袋桿捏斷一般道:「不是有人在後面拿鞭子抽著,南京那幫蒔花遛鳥的懶散貨,一年都不一定能審完!」

「對吧。」沈先生笑著點點頭道:「而且海路也在江南集團的控制下。」

「這么說,咱家吃得這頓板子,也得記在小閣老的賬上了?!」張鯨咬牙切齒道。

「跑不了的。」沈先生又笑道:「還有這次廠公被言官圍攻,八成也是他的手筆。」

「這是要置咱家於死地嗎?」張鯨臉sè微微發白,被小閣老惦記上,廠公也肝兒顫。「什么仇什么怨啊?」

「什么仇什么怨都沒有,就是東廠的人必須死。」沈先生淡淡道:「廠公還記得去年那場大火嗎?」

「當然記得……」張鯨想到自己前任的結局,不禁打個寒噤道:「當時皇上已經下旨捉拿徐爵了。但就在准備拿人的前夜,徐爵預先得到消息,召集手下親信頭目,在東廠後堂中開席喝散伙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