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真正該祈求原諒的人,是他啊!
當初他看到那孩子第一眼的時候,就覺得這孩子仿佛跟他有緣。
所以,他才抱了他回去撫養,還假借是已經過世的哥哥嫂嫂的名義。
這一養,便是十八年。
十八年中,是他看著那孩子一點點的長大,一點點的從一個幼/童,變成了一個聰明絕頂的謀士。
可是,更讓他驚奇不已的是,這孩子的胸口,有一顆朱砂痣。
那是他們百里家族才有的標記,也是因為如此,他才認定那孩子跟他是有緣分的。
只是等著百里無塵長成了一個青年才俊之時,他才驚愕的發現,那孩子,居然跟雲竹有些相像。
那是他唯一深愛過的女子啊,百里睿的震驚,如同天塌地陷。
所以他才想法設法的打聽當年的事情,他才知道,雲竹曾經生下過一個死嬰,只是無人知道,這死嬰的下落。
從那時起,一個石破天驚的想法,盤亘在他的腦海中。
百里無塵,這個他無意中撿到,並且視如己出的男孩,有可能是他的親生骨肉。
在那些生不如死的日日夜夜,唯有這個想法,堅持著他活了下來。
後來,百里無塵成為了昱親王的謀士。
他雖然無意卷入這一場風波,可還是甘願,成為了昱親王的囚徒。
只為了,能守住自己唯一的念想。
如今知道那孩子正是自己唯一的兒子,百里睿只覺得,他死而無憾了。
他的兒子實在是命苦,所以,他寧可隱藏起所有的秘密,也不願意那孩子,再承擔一點點的不幸了。
「我明白了,老師放心。」
林夢雅優雅起身,沖著老師點了點頭。
一切,她都會以老師的感受為基准。
看著後者有些疲憊的揮了揮手,林夢雅起身,往府外走去。
昱親王府如今可不是從前的那番光景,這里面居住的,可是未來的帝後。
所以除了一些身份貴重的大人物外,一般人,是不得靠近的。
但是,在一個角落內,卻停留著一道身影。
從幾天前,這道身影就死死的釘在那里,半步也不肯挪移。
不管侍衛們如何驅趕,那個女人,就是站在那里,說什么也不肯離開。
後來,還是驚動了小侯爺。
而那位俊美的小侯爺不過出來看了一眼,就冷冷的說道,讓她等死就好,誰也不去管。
誰知道,那女人白天就站在角落里,晚上卻匆匆離開,第二天循環往復。
眼看著那些侍衛們都有些不耐煩了,王府之中,那位尊貴又美麗的公主殿下,卻出現在了那瘋婆娘的面前。
「你走吧。」
林夢雅淡淡的開口,眼神微冷。
已經幾乎化作石像的雲竹,卻是呆呆的看著她,淡青色的唇,微動了動,沒有發出任何的音節。
「答應你的事情,我會做到。這幾天,我會他去你那里取一些東西。但是,你不能認他,也不能說出任何有關於他身世的事情。」
這是林夢雅最後的讓步,而且她也是答應過,要讓她們母子相見。
轉身欲走,雲竹卻拉住了她寬大的雲袖。
像是從肺里擠出來的聲音,帶著撕裂般的沙啞。
當初艷絕京都的那位花魁,卻是再也沒有了嬌媚的嗓音。
「為什么?我為什么不能認他?他是我的孩兒啊,是我期盼了二十幾的孩兒啊!」
那聲音飽含著凄苦的思念,可卻勾不起林夢雅一絲一毫的同情。
轉過身去,林夢雅的眼神,是雲竹從不曾看到過的平靜與冰冷。
不自覺的,雲竹松開了拉著林夢雅袖子的手。
後者的眼中,飛快的掠過了一絲諷刺。
「你真的愛你的孩子么?那為何,當初你生下他的時候,沒有辨明他的死活,就輕易的把他拋棄了呢?」
「不!我沒有!是他們,是他們做的手腳!」
雲竹驚恐萬分的低吼,可林夢雅卻只是單薄的瞧了她一眼,就讓她的話,都噎在了喉嚨中。
「是么?你是那孩子的母親對吧?你既然是孩子的母親,即便他已經死了,你也應該自己確認之後,再把他給埋葬了吧?雲竹,你從來不曾愛過別人。你愛的,只是你自以為的愛情。也許你說的沒錯,一個被下了毒的孩子,也唯有老師才能救活了。但你知道么?同樣有一位母親,她為了救自己的孩子,甚至於不惜犧牲自己的性命,費盡心思的,為兒女們鋪好了一生的道路,那才應該是一個人母親正常的反應吧?」
林夢雅並沒有疾言厲色,甚至於她的語氣輕柔到,似乎是在跟雲竹低語。
可雲竹卻如同雷擊,傻傻的看著她,不知道再思考些什么。
「他的生命的確是你給的,但從你拋棄他的那一天開始,他就再也與你沒有任何關系了。是老師把他養大,也是老師拼盡了所有護佑著他。你可以說我自私,但我必須保護我的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