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也並不驚訝。

金倉城很混亂，每年死傷無數。

尤其是運送奴隸的船只，每次進港之前，都會進行最後的挑選。

有販賣價值的，會被送入市場，那些沒價值的，則是會被沉入海底。

在這里，人命是可以用金錢來衡量的。

三個人繞過那些屍體，進了屋子。

楚風坐在椅子上，看到他們三個人一起進來，漂亮的臉蛋上，露出了幾許失望。

「怎么，我們活著，你很不高興？」

林夢雅對他沒什么好感，但楚風聽了她的話之後，點點頭，又搖了搖頭。

「我並非是希望你們死，只是，我以為我在等的那個人會來，終究不過是一場夢罷了。」

他喃喃自語，如同在念白。

林夢雅很反感他這幅樣子，要不是楚風還有些用處，她何必廢那么大的功夫。

「你等的人不會來了，我之前給過他們機會，五倍的價錢讓他們把你給贖回去他們都不肯，你還指望什么？」

她字字句句都是沖著楚風去的，看到那人的臉蛋一點點的慘白下去，林夢雅知道，那人傷心了。

「我知道你們都恨我，恨我為虎作倀，為榮家調教男男女女，供那些人褻玩。可我又何嘗不恨我自己。今日，你們要殺要剮，我都毫無怨言。」

被楚風那雙悲傷的眼睛看著，林夢雅縱然心里頭有千萬句惡毒的話，居然沒辦法開口。

這演技，簡直可以甩流量明星一條十里長街了。

她承認自己的確是覺得楚風十惡不赦，所以才出口教訓的。

現在，自己怎么會覺得這人看起來恁般可憐？

宮四哪里不知道，自家小妹別看有時候凶巴巴的，可卻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主兒。

何況，他所了解的楚風，原就是個善良的人。

嘆了一口氣，宮四拿出自己的折扇，展開扇面，雙手遞給了楚風。

「楚兄，你可還記得此物？」

那人低垂的眸子，只略略的在扇面上匆匆看了一眼，輕輕的點了點頭。

「當日若不是你從中斡旋的話，只怕我那侄兒早就糟了毒手。小妹是個心直口快之人，她也只是氣你一氣，並無惡意。」

咦？還有這段淵源？

旋即她想起了遠澤，怪不得當初宮家的幾個哥哥，能順利的尋回遠澤，原來，是有這個楚風的幫忙。

「楚兄，你本是個心志高潔的君子，為何偏偏要與那榮家同流合污？」

聽到這里，楚風又嘆了一口氣，卻並不回答。

「行了，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我且問你楚風，你可想活著？」

林夢雅向來恩怨分明，既然楚風對宮家有恩，那她必定不會讓幾位哥哥，落下個忘恩負義的名頭。

「我，我怎么可能還有臉活著呢？」

楚風的話里頭毫無生氣，林夢雅最是不喜歡這種半死不活的態度。

她伸出手來，捏住了楚風的下顎，抬起他的臉，與自己平視。

「你沒有選擇死亡的權利，只有活著，才能贖罪！想一想那些因你而深陷泥潭的無辜之人，你死了，他們就會得到解脫么？」

楚風也是第一次看清女子的面容，即便是在他眼中，都極為少見的絕色容顏，此刻卻帶著三分的桀驁，兩分的輕狂，再加五分清明。

他鮮少會看到女子的眼眸之中，不藏絲毫的矯揉造作，不帶任何嬌羞躲閃。

就這么直直的看著他，容不得他有半分的抵賴。

「我，我能贖罪么？」

他幾乎顫抖的，問出了他的恐懼。

從得知真相的那一刻起，無數人告訴他，他已然是罪孽深重，無處可逃。

「當然可以！每個人都會犯錯，難不成你想要逃避你該負起的責任么？」

他愣愣的看著面前的女子，如聞仙音。

他也有贖罪的機會，也可以為自己犯下的錯誤負責。

一瞬間，他覺得自己的命，好像又有了其他的意義。

「四哥哥，他，是不是傻了？」

後退了一步，林夢雅指了指直勾勾盯著自己的楚風。

她方才的話，只是試圖激起楚風的負罪感，如此，他們才有可能變成一個戰壕的隊友。

怎么好像，刺激得有點大？

「我也不知道，總之楚兄一定有他的難處。好了，我們快點離開吧。」

此時，方才守在門外的白蘇，卻折返了進來。

「主子，有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