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他們霍家被滅門之時的遍地鮮血，也許是他在窺得母親再嫁他人的紅蓋頭。

總之，每每想到那抹紅，他總是會出一身的冷汗。

這一次也不例外。

等到他睜開眼的時候，發現已經是要吃晚飯的時間了。

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剛要離開的時候就聽得不遠處，傳來了交談的聲音。

「這是今天的晚飯，對了，還有一些之前宮家主需要的葯材。也不知道你們那傷員的情況如何了，要不要緊。」

那聲音沙啞低沉，卻莫名的讓他有種熟悉的感覺。

霍驍眉頭一皺，鬼使神差般的沒有發出任何動靜，而是繼續躲在原地，偷聽那邊的談話。

「一切都好。」

只是龍天昱的回答。

對方也沒覺得他過於冷淡，繼續絮絮的問道：「那，那霍驍的傷怎么樣了？我聽說他醒了，可還要緊嗎？」

雖然聲音低沉了不少，但霍驍還是一下子，就辨認出了對方的身份。

他渾身僵硬，神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

雙拳緊握的他心中只覺得有滔天巨浪掀起。

他永遠也忘不了那聲音也曾溫柔的叫他「驍兒」，那曾是他最期盼的聲音，如今儼然卻成了他夢魘的一部分。

龍天昱得了林夢雅的特殊交代，對於瞎婆婆想要詢問的霍驍的情況，倒是十分詳細的說了幾句。

在得知霍驍已經沒有了大礙之後，瞎婆婆終於放下了心中懸著的大石。

「沒事就好，他這個人從小性子就倔，我真怕他會想不開。不過好在有你們，我也就能放心了。」

瞎婆婆長舒了一口氣。

她很是感念對方每次都能帶來霍驍的消息。

「你放心什么？是怕我這個拖油瓶去破壞你當貴太太的幸福生活嗎？放心，就算是以後我們面對面，我也會把你當成陌生人，絕不讓別人知道，你有我這個終身的恥辱！」

飽含著怨懟的聲音，毫

不留情的向瞎婆婆砸了過去。

以至於對方根本就來不及回神。

瘦弱的身軀不停的顫抖著，瞎婆婆似乎在極力克制著什么，但最後卻輕易的被近在咫尺的霍驍破壞掉。

他一瘸一拐的走過來，眼神銳利如刀，一點點的凌遲對方的心。

「也對，你身為高貴的方家小姐，現在能為了我這個人生污點做出這么多『犧牲』，我真應該好好的感謝你。要不要我跪下來，對你千恩萬謝？」

「夠了！」

站在瞎婆婆身邊的中年女子實在是不忍心，忍不住出口喝止。

但霍驍只是神色冷淡的瞥了她一眼，勾了勾唇繼續嘲諷。

「我還當是誰呢！比起她來，你到是強上些許。只不過當初你差點讓你的家人把王燕餓死，現在想起為他送吃的，是不是有點晚了？」

女人像是被燙到一樣狠狠顫抖。

眼睛瞬間就紅了，低下頭不敢在與他對視。

「哼！」

霍驍冷哼一聲，卻是神色不善的看向了龍天昱。

「我還當聖尊殿下有多大的能耐，原來，不過是受了這些人的施舍而已。怎么？拿我們的血肉討來的飯，可還能入口？」

龍天昱眉頭緊蹙。

「霍驍，你先回去。」

「回去？我為何要回去？」

霍驍就像是一只被徹底激怒的猛獸，無差別的對所有人咆哮嘶吼，亮出自己的尖銳的利齒。

「慕容曦，我曾敬重你是個英雄。沒想到，你竟是個卑鄙齷齪的小人！」

吼完這一嗓子，霍驍已經氣得臉色通紅。

胸膛劇烈的起伏，他只覺得所有的血氣翻涌，眼前居然染上了絲絲血色。

龍天昱沉下了臉。

「這里不是你任性的地方，霍驍，有什么話回去說！」

但怒火已經燒光了他的理智。

霍驍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森冷的笑。

「有什么可說的，是，我們的確窮途末路了。可這一切，都是拜他們所賜！」

霍驍狠狠的指向了瞎婆婆那邊。

「我們可以受他們的恩惠，那我那些慘死的同伴們呢？他們若是還有一點良心，就該為我的那群兄弟們姐妹們償命！」

一時間，無聲的悲慟在倆方只見蔓延。

龍天昱知道霍驍是需要一個發泄怒氣的出口。

他不像是雅兒，心里沒有那么多的憐憫與感同身受。

只不過他時刻謹記著自家夫人的囑托。

至少在她出來之前，絕對不能讓兩方徹底的撕破臉。

所以，他選擇在事情失控之前，讓人一巴掌劈暈了激動的霍驍。

「霍驍！」

在看到霍驍軟綿綿的倒在之後，瞎婆婆突然發出了一聲尖叫，直接撲了過去。

瞬間，一張秀麗的臉龐從黑色的斗篷里顯露了出來。

盡管她已經滿臉都是淚水，可她依舊滿是對霍驍的擔心。

「婆婆請放心，他只是暈過去了而已。我夫人說他才剛醒，若是情緒太過激動，恐怕會對他的身體有影響。」龍天昱立刻解釋道。

瞎婆婆無助的看著倒在地上的親生兒子，心如刀割。

她知道霍驍怨她，卻沒想到，他對自己的恨意，竟已經到了這個地步。

一時間，悔意如潮，瞬間將她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