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四章 錯有錯著(2 / 2)

清妾 綰心 2125 字 2020-11-06

錦盒里裝著的是炫彩坊這季賣剩下的一些素銀鎏金發簪,這也是她這些年養成的習慣了,雖說這些簪子是賣剩下的,卻也是造型新穎別致,用來打賞府里婢仆是再合適不過了,如果不是爾芙是炫彩坊的東家,這樣的好玩意兒,還真落不到她的手里頭,因為有很多喜歡炫彩坊首飾,又舍不得口袋里銀錢的普通婦人就等著過季打折呢,爾芙留下這些過季首飾,只需要出個成本價就可以了。

往常她拿到這些首飾,總是要細細看看,因為這些首飾是真的很漂亮,銀燦燦、金閃閃的首飾,鑲嵌著各色寶石,堅持堪稱是藝術品,而且炫彩坊里工匠們的匠心獨運,比起後世那些知名設計師做出來的名品,更要精致巧妙幾分,且件件都是手工制作,足以保證這些首飾的唯一性。

不過今個兒的爾芙是沒有心情欣賞這些她愛不釋手的首飾了,若不是炫彩坊的女伙計照常將這樣一盒子金銀發簪交給她,她根本都想不起來這種事,所以她一上馬車就將錦盒交給了旁邊伺候的詩情,直接將袖管里收著的小冊子給拿了出來,細細翻看起來。

小冊子上都是白嬌收集到的各種信息。

有時候,從一個女人的衣著首飾上,可以看出很多問題,而炫彩坊作為京中最出名的胭脂首飾鋪,向來很受上層女眷的青睞,即便是尋常殷實百姓人家的女子,也以能有一件炫彩坊出品的發飾為榮,此時的炫彩坊就如同後世被無數人追捧的奢飾品一般無二,所以白嬌能從中找尋到很多線索,如哪家福晉最是舍得在自個兒身上投資,經常一擲千金地購買那些繁雜、精致的鑲寶發飾,又沒有數之不盡的陪嫁,那就說明其丈夫、娘家必貪,諸如此類的種種吧。

今個兒爾芙想要從中找的就是哪家福晉突然變得大方起來了,因為能夠找到老八被禁足所在的人,唯有朝中官員,她可不認為有人會下苦工,派人滿京城地找尋老八禁足的所在,若真有人會這么做,早就被人發現不對勁的地方了。

因為越是接近權勢中心的人就越是明白暗探無處不在的道理。

只有普通老百姓才會以為街頭巷尾、無處不在的乞丐是完全不被大人物掌控的一伙散兵游勇,若是當真如此,順天府的官兵,早就已經出來趕人了,京城乃首善之區、天子腳下,但凡能出現在這里的勢力,全部都是有大人物站在背後的,而其中對京城掌控最嚴密的就是宮里頭的那位萬歲爺了。

而此時,爾芙手里頭拿著的冊子,除了有白嬌整理出來的炫彩坊常客的名單和購買記錄以外,還有內城和前門外幾處便利坊的常客名單,她雖然沒有從炫彩坊那邊發現不對勁的地方,卻從便利坊那邊發現了些許不對勁的地方。

居住在燈市口附近的都察院御史范堯,因為家里人口比較多,又是寒門出身的普通官員,並沒有太多祖業仰仗,所以生活素來比較節儉,這些都可以從他府中采買的各種蔬果肉蛋的數量看出來,可是最近一段時間,似乎是有所轉變,一向不在范府采購范圍內的名貴食材,還替家里頭換了一整套價格比民窯出品的瓷器要貴上兩倍不止的官窯瓷器,包括花瓶、花斛、茶碗、餐具、方盒等在內的各種瓷器,一天之內就在便利坊這樣一件販賣雜物的小鋪子里,花出去了足足有四百余兩銀子,除此之外,根據冊子上的記錄,有小伙計和來采買的仆婦閑聊時聽說,好似范府還請了附近的牙行里的牙記,幫忙購置了大片良田。

這絕對是一朝中彩票的節奏啊,爾芙暗暗感嘆著,記住了這個叫范堯的御史,因為看冊子上的記錄時間,似乎范府就是在四爺被行刺後的第三天,突然就富貴起來了,如果根據四爺的猜測來看,那幕後主使是在行刺失敗以後就改變了策略,那么這個范府的突然富貴就變得有些可疑了。

當然,爾芙也沒有草草做出判斷。

御史監察百官,沒准是這位范堯范御史發現了某位貪官大惡的把柄,對方使重金賄賂了他,所以范府就突然富貴了起來。

不過她也沒有漏掉范堯這個人,對於朝中官員,她實在沒有太多了解,可是一向配合四爺專門收集朝中眾臣各種資料的陳福,必然不會疏忽掉都察院這樣重要的衙署,而范堯雖然是都察院最不起眼的御史之一,想來陳福也是會有所了解的,即便陳福不了解,想要調查范堯的過往記錄,必然要比她這個滿頭霧水的深閨婦人要容易得多,所以她一回府就將范堯的名字抄錄下來,命趙德柱給前院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的陳福送了過去。

除此之外,她還不忘用後院的信鴿給百味居的掌櫃傳信,讓百味居那邊將年後出入百味居的客人記錄送過來,也許這人突然乍富起來,不會太過張揚,可是雙方之間,總也要有個來往過程,任何人被拉下水都不可能是憑空發生的,而她想找到的就是這個過程,百味居是京里頭頗有些名聲的大酒樓,布置雅致,且隔音好,伺候的小伙計,更都是模樣清秀的小廝,如果真有人想要找個地方談談事情,又不希望在茶樓那樣清雅的地方,這百味居就絕對是上上之選的好地方了。

當然,關於茶樓、煙花柳巷、畫舫、賭坊等等各種休閑地方,她也沒有拉下,只不過因為她的身份所限,或者是實力所限,對這些地方都沒有太多踏足,想要安排人手,也是無從安排,便將這些事情都一股腦地安排到了陳福那邊。

事實證明,幕後主使並不比爾芙聰明多少,百味居那邊的客人記錄,很快就查到了范堯多次出入三樓春秋冬夏閣的記錄。

三樓上的每間雅室都有內外兩間,外間擺著紫檀木精雕圓桌,上頭配著可旋轉的轉盤,臨窗有羅漢床小坐休息,靠近天井一側的位置上,還有一扇可以打開的小窗子,貴客可以在里面傾聽樓下士子舉人們的高談闊論,里間則是一間風格迥異的閨房,或是溫馨淡雅,或是清幽別致,亦或是富麗堂皇,又或是席地幕天,總之都是爾芙和一眾工匠精心設計出來的超凡所在,所以每個能來到三樓用餐的人,那都是實打實的貴客,不但家底厚重,且身份尊貴,尋常富商巨賈是沒有資格上去的,這樣的各種規定限制下,每日能上到三樓用餐的貴客,那真是寥寥無幾。

也正是因為如此,爾芙才能那么快地發現范堯出入的記錄。

她翻看著范堯出入百味居的記錄,冷冷的笑著,語氣里,充斥著嘲諷和不屑的低喃道:「沒想到,這位范堯范大人真是深藏不露的大富豪。」

天知道,因為她的異想天開,弄出這么一個不倫不類的酒樓,想象著憑借著三樓和四樓的苛刻規定,吸引來大把貴客臨門,結果……自是白白高興了一場。

因為這百味居一樓和二樓從開業就是座不虛席的火熱場面,唯有三樓和四樓超豪華的雅間,明明花費了大價錢裝修,又采買了不少古玩字畫地提升品位,結果一個月收入都未必能追得上一樓散座的收入,要不是她真舍不得把那么費心費力打造出來的雅間拆了,她早就將三樓和四樓對外開放了。

還真是錯有錯著,沒想到在這有了大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