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九十一章(2 / 2)

清妾 綰心 2092 字 2020-11-06

兩兄弟能走到今個兒不被人抓住馬腳,最大的優點就是小心謹慎。

老二也知道他大哥的擔心不無道理,微微點點頭,輕聲道:「守著寶山做苦工,這滋味是真夠難受的了,好在再熬個十天半個月的,也就算是徹底熬出來了!」

「老二,大哥知道你辛苦,也知道你惦記著家里的老娘,著急拿銀子回去給老娘治病,但是你要時刻記得咱們爺爺是怎么被官府逮住,又是怎么被一刀砍了腦袋的,如果不是咱娘那邊兒等著錢治病,我就是瘋了,也不會和你這么干的,之前小打小鬧地偷些銀子,你不小心些還好說,但是這次你絕對不能胡來,必須得聽大哥的。」老大生怕老二不甘心守著寶山過苦日子,忙蹭到老二跟前,將靠著炕櫃閉目養神的老二拉坐起來,格外鄭重的囑咐道。

他二人是西北邊陲一個小山溝里出來的兩兄弟,姓屈,老大叫屈大,老二叫屈二,祖籍西川,就是因為他們爺爺是被官府抓獲的江洋大盜,他們這一家人在老家待不下去了,他們才會小小年紀就跟著老爹和老娘背井離鄉地來到了最是寒苦的邊陲小鎮上,他們小時候過過好日子,吃過尋常百姓人家連見都沒見過的燕窩熊掌,穿過尋常百姓連想都甭想的綾羅綢緞,但是卻受過苦,吃糠咽菜、衣衫襤褸,比起街邊乞討為生的叫花子都要更慘幾分,好在他們老爹肯吃苦、也能吃苦,加之手里還藏著他們那個短命爺爺留下的一錠金錁子,這才終於熬過了那段最艱難的時期,領著他們在西北邊陲的小鎮上買房買地,總算是過上了平淡卻安逸的生活。

不過好景不長,老爹過世,老娘患病,一副葯就要十幾兩銀子,他們賣了家里的地都還不夠,兩個小子不忍心老娘就這樣熬著等死,又賣了家里的大房子,換了些銀兩,又租了一間小屋子,留下足夠的銀兩在醫館,還請了隔壁的大嬸子幫忙照顧老娘,便這樣背著包袱就從西北邊陲來到了京里。

當年他們爺爺還活著的時候,經常和他們說高來高去的飛賊一擲千金是如何瀟灑,他們皆是身無長技的庄戶,也唯有當年跟爺爺學的那些溜門撬鎖的本事了,他們想著就算是偷東西,也不能在自個兒家跟前兒做案,更得找到那種富得流油的肥羊,不然等著他們的就是和他們爺爺一樣的下場,兩人一商量,便這樣來到了他們心里認為的最富庶的地方京城。

一路上,他們花光了盤纏,便找些小商賈人家練手,倒是真發現了自個兒的長處,等到來到京里的時候,他們已經積攢下百余兩銀子,他們就是用這百余兩銀子做本,又是租賃院子,又是置辦軟轎,折騰了這半年多,這才開始行動,因為一來是他們需要一個能見光的營生,二來就是他們需要借著抬轎的活計熟悉京里的街巷胡同,三來就是他們可以借著這抬轎的活計,找機會接近那些他們選定的肥羊。

只不過他們的運氣不好,第一次動手就選定了看起來很容易動手的炫彩坊。

炫彩坊里,看著那晶瑩剔透的琉璃落地門不保險,好似一塊磚就能任人自由進出,但是里面的金庫是極為防盜的機關鎖和鋼板磚石結構的,他二人看著那面用一塊塊矩形雕字拼湊成的大門都快瘋了,因為他們就根本沒有發現鎖頭能撬,也是該著他們倒霉,他們試探性地用榔頭敲敲那面說門不是門、說牆不是牆的東西,便被樓上住著的白嬌發現了。

平地而起的牢籠,直接就將他二人給鎖住了。

唯一讓他二人覺得慶幸的就是白嬌這個人並非那種不近人情的人,知道他二人是溜門撬鎖的偷兒,卻也沒有非要將他們送去官府治罪,聽他們說完自個兒的凄慘身世,狠狠折騰他們一番,便也就放人了,他們到現在都不知道白嬌為何會放了他們,只因為他們說了句:只偷官家,不偷窮人百姓。

不得不說,在某種程度來說,爾芙對白嬌的影響是很大的。

這小偷有幾個是專門盯著那些窮苦百姓的腰包的,還不是撿著大戶偷,但是因為爾芙曾經和白嬌說起過我來也的故事,白嬌竟然就相信了這對兄弟倆,也算這兄弟倆運氣好吧,反正他們是沒有落得他們爺爺那樣的下場,不過被抓一次,他們也謹慎了許多,要不是這次找上門來求他們幫忙的人是白嬌,他們絕對不會沖著妶彩坊下手的,天知道這些日進斗金的鋪子都用了什么樣的防盜措施呢!

當然,白嬌也給了他們一筆他們根本沒有辦法拒絕的巨款。

足足有兩千兩的銀票,憑票取銀,即便是在西北那種偏遠的地方,也有銀號取銀,而且這是一筆能夠見光的巨款,因為白嬌留給他們的一紙收據上,清清楚楚得寫著是采買雞血石的貨款,雞血石這種東西是一種運氣好就能在山頭上見到的礦石,而且極品雞血石的價格比起羊脂玉也差不多,他們二人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地拿著這張銀票回家去給老娘治病了,也不需要擔心要如何應付自家老娘的各種盤問,正因為如此,他們二人才會接下這筆生意。

除此之外,白嬌還答應他們如果覺得不保險,便可以不動手。

兩兄弟覺得收人錢財與人消災,又發現妶彩坊的防衛工作並不如炫彩坊那般嚴密,這才會如此果斷的動手。

「早些睡吧,明個兒還要去前門外賺錢吃飯呢!」老二回想著那些年的悲慘童年經歷,也不再替回家過好日子的事兒了,臉色鄭重的點點頭,胡亂拉過炕櫃上疊著的被褥鋪好,應了句聲,脫了外袍鑽進了被窩里,同時還不忘將旁邊丟著的棉袍搭在被上,這北風一起,京城里的天就越來越冷了,為了讓自個兒和尋常抬腳的轎夫日子過得一樣,他們也不能在房里成日成日燒著炭盆取暖,一到晚上,這屋子里就如同冰窖般冷颼颼的了。

屈大見老二將話都聽到了心里,也不再多言,吹滅了燭台,也拉著被子躺下了。

這一夜,他們躺在還有些余溫的炕上,睡得無比踏實,待到天明,外面響起鍋碗瓢盆碰撞的日常聲音,這才伸著懶腰從被窩里坐了起來,兩兄弟裹著厚厚的棉被,相視一笑,動作利落地翻身下炕,各自穿上自個兒那件摞滿補丁的厚棉袍,趿拉著鞋子來到了外面的井台邊兒洗漱。

「腰酸背痛腿抽筋,大哥,咱們有小半個月沒見過葷腥了吧!」井台邊兒還有其他人在洗漱,老二用剛打上來的井水三兩下洗干凈手臉,一邊用干布帕子擦拭著臉,一邊推到牆根兒避風處,似是商量、實則是說給旁邊那些人聽的和老大說道。

還在洗臉的老大聞言,含含糊糊地應了句,笑罵道:「就長了個吃心眼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