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九十八章(2 / 2)

清妾 綰心 2169 字 2020-11-06

四爺這個小氣鬼難得大方,直摔遍了房間里所有他能搬得動、踹得動的玩意兒,留下滿地狼藉,滿臉嫌棄得踹開擋路的小太監,徑自走到西梢間那張如磐石般穩固的書案前,雙腿微曲彈起,直接坐在了已經空盪盪的桌面上,瞧著跪在門口位置瑟瑟發抖的一眾小太監,冷笑著問道:「和爺說說吧,你們到底有沒有帶著腦袋來當差!」

說完,他又不解氣地將手里攥著的腰帶砸到了蘇培盛的腦袋上。

作為四爺跟前最得臉的大太監,蘇培盛在旁人跟前人五人六的同時,背地里亦是四爺最主要的出氣筒之一,這會兒鑲嵌著玉質掛鉤的腰帶兜頭砸下,他連躲閃都不敢,更不敢開口解釋自個兒之前明明阻止過四爺的莽撞舉動,只能連連叩首請罪道:「都是奴才無能,奴才未能及時護主,都是奴才無能,奴才未能及時護主,還請主子爺饒恕,還請主子爺饒恕!」

四爺聞言,心有余怒,但是也想起自個兒之前踹開蘇培盛主動上套的愚蠢舉動,再加上蘇培盛那臉上恨不能清楚寫著的委屈,這會兒就別提有多尷尬了,他稍顯尷尬地摸了摸鼻子,指著蘇培盛教訓道:「你先滾一邊兒去,爺現在還口渴著呢!」說完,他就將注意力放在了其他人身上,要說蘇培盛是真夠忠心了,這一晚上勸阻了兩次自個兒的孟浪行為,被自個兒無辜遷怒,實在冤枉,但是蘇培盛旁邊跪著那些,那就是忠是鬼,可就有些不好說了,起碼在蘇培盛阻攔自個兒失敗以後,這些人都是連個屁都沒放就直接閃到旁邊了。

蘇培盛被四爺罵著,心里是歡愉無比,暗道:主子爺記著自個兒的忠心呢!

他步履輕松地離開了書房,繞過書房和廂房相間的月洞門,直接奔了小廚房,一邊招呼著燒火丫頭快些備水,一邊自顧自地打盆溫嘟水,麻利地擦拭著臉上、袍子上的灰塵草刺,同時還不忘交代旁邊來探口風的小太監快些備茶、備點心,然後就忙不迭地端著廚房伺候的小太監准備好的茶水和點心,一溜煙地回到了四爺身邊兒,小心翼翼地伺候著。

「滾邊去。」四爺抿了口有些燙嘴兒的茶水,輕輕踢了踢還在自個兒跟前繞晃著的蘇培盛,輕聲吐槽道,其實這會兒他都已經冷靜下來了,但是不收拾收拾身邊這些個吃里扒外的玩意兒,那以後他身邊還有什么秘密可言,還有什么安全可言,所以……

他故意冷著張臉,繼續收拾這些個抖瑟篩糠的奴才們。

旁人看不出四爺的心情好轉,但是跟在四爺身邊多年的蘇培盛卻是清楚,他乖乖溜到旁邊兒,一邊小心翼翼地給四爺續茶,一邊給自個兒的徒弟遞著眼色,這當奴才的,該服軟的時候就要服軟,那根本不存在的骨氣什么的,那都是那些吃飽飯就盯著人錯處的御史言官干的活兒,他們這些奴才就別跟人家那些自詡清貴的大人物搶活兒干了。

這能留在前院書房里當差的人就沒有不機靈的,個頂個都是一副悔不當初的樣子,連連叩首請罪著,頗有些異口同聲的架勢,但是到底不是每個人都是有忠心護主表現的蘇培盛,他們還沒有那么容易過關,除了兩個不及桌子腿兒高的小廝被叫起以外,其他人是有一個算一個,統統被四爺趕到院子里罰跪去了,小北風吹著,冷森森如冰塊似的青石板上跪著,那滋味比起酷刑來,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即便如此,院里這些罰跪的人里,也沒有一個人敢偷懶,各個跪得筆直,腰桿挺得倍直,只腦袋瓜子重重地沉著,做出認罪狀,只等著書房里的四爺消氣。

而與此同時,書房里的蘇培盛正在被四爺問話著。

四爺受情人水這種腌臢葯物的影響,勉強逼著自個兒離開靜思居,這神智就已經有些不夠清醒,不然他也不會被惜兒那個冒牌貨誘惑,所以他這一路是怎么從靜思居到花園里去的過程,他根本就記不住了,也唯有找比較忠心的蘇培盛詢問了。

蘇培盛恨貴福恨得是牙根癢癢,哪里會替貴福隱瞞,一五一十地將一切清楚描述,不添油加醋,也不摻雜個人情感,比起紀錄片還要更真實幾分,四爺耐心聽完,本來就不算好看的臉色就更黑了幾分,如果怒氣值能夠具象化,他現在的背後一定有著沖天而起的火光,因為就在蘇培盛喘口氣的工夫,四爺已然憤怒滿滿地沖到了院子里,揪著貴福來到廊下附近,直接動起了私行,噼里啪啦,乒乒乓乓……

眨眼間,貴福就已經滿臉淤青地躺倒在地,整個人呈蝦米狀。

不過即便如此,貴福還是堅持叫冤,他抱著肚子哀嚎著,聲嘶力竭的嚎著:「奴才冤枉,奴才冤枉,奴才真就是瞧著主子爺您臉色不大好,這才自作主張地勸您去花園轉轉,奴才真的沒想到那宮女那么大膽子,竟然敢做出這樣的事兒來,奴才真冤枉啊。」

雖然他也知道他這會兒叫冤,半點用處都沒有,除了顯得自個兒慘一些,但是他也不敢停下來,更不能停下來,因為四爺現在的模樣太嚇人了,他很怕他停止叫冤,高懸在頭頂上的鍘刀就落下來,他已經想明白了,即便是以後不能留在四爺跟前兒伺候,即便是被趕去送夜香,他也得保住命。

別看都說奴才命如草菅,但是他自個兒是很珍惜自個兒這條小命的。

好死不如賴活著,只要活著就有翻身的可能。

貴福是這樣想,四爺是不是這樣想呢,四爺瞧著眼前賣力演出的貴福,整個人都呈現陰郁氣質,他掏出袖管里的絲帕擦了擦手上沾染著的血跡,冷笑著將沾滿血跡的帕子丟在貴福的臉上,冷聲道:「冤枉,好一個冤枉,爺有什么樣的手段,你該清楚,不過爺也不是個心狠手辣的,你到底跟在爺身邊有些年頭了,沒有功勞有苦勞,爺也願意放你一馬,從今個兒起,這前院是不能留你了,你就去惜兒住著的那個院子伺候吧!」

說完,他斂了斂袍擺,邁上台階,直接回到了書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