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錦蘭這丫頭對烏拉那拉氏是忠心,卻太忠心了,忠心到不顧烏拉那拉氏族的利益,老是挑撥烏拉那拉氏和弘暉之間的關系,經常勸說烏拉那拉氏側福晉以自個兒的利益為重,這讓看重弘暉的肖嬤嬤,如何能夠喜歡她呢……
肖嬤嬤一一應下,又將烏拉那拉氏所說的那些舊物從箱籠里找出來,有些不在圓明園這邊的,她也會安排人回去去取,最後接過烏拉那拉氏准備好的那張銀票,便動作迅速地出去安排了。
畢竟錦蘭的屍身還擺在柴房里呢,這擺得時間越久,也越晦氣……
就在烏拉那拉氏剛剛將這些事都安排好,去前邊請弘暉阿哥過來小坐的紫菱,便領著弘暉阿哥來到長春仙館了。
紫菱,也是烏拉那拉氏未過世前就安插在別處的眼線,也是自己人。
一夜難以安枕的弘暉臉色不佳地走進門來,頭也不抬地拱手一禮,道:「弘暉見過側福晉,側福晉吉祥。」
得,稱呼又回到了從前。
烏拉那拉氏聽弘暉喚她側福晉,她就覺得心肝肺都堵得慌,但是她又不好強制要求弘暉喚她額娘、姨母的,一來是弘暉不可能答應,她如此強求的話,興許還會破壞了她和弘暉本就不算牢靠的這點情分,二來是她自個兒心虛,怕別人由此猜測出什么來。
「坐吧,我瞧著你這臉色是夠難看了,昨個兒是沒有休息好么?」她稍顯失望地擺擺手,指著下首的官帽椅,柔聲說道。
官帽椅上,還鋪著特別烘烤到溫熱的軟墊呢……
弘暉聞言,側眸看去,瞧著那張官帽椅上鋪著的那張比其他軟墊明顯厚些的軟墊,微微挑眉,如此舉動,好似有些眼熟。
那是額娘還活著的時候,怕自個兒著涼,怕自個兒日日在書房苦讀,傷到了身體,交代太醫特別添加過葯包的軟墊,烘烤到溫熱,那些調理身體的葯材就會徐徐發生作用了,那時候,不單是他房間的坐墊和靠枕都塞上了葯包,便是額娘房間的坐墊和靠枕,也是如此。
如今他房間里的那些軟墊、靠枕還在,額娘卻不在了。
弘暉覺得自個兒的鼻子有些發酸,眼圈也有些發澀,但是他卻並沒有領烏拉那拉氏這份好意,他能夠放心使用額娘送過來的東西,卻不敢信任烏拉那拉氏,誰知道這里面有沒有傷害身體的臟東西呢……
同時,他也暗恨起府里那些跟紅踩白的刁奴。
烏拉那拉氏側福晉和他的額娘毫無交集,若不是有些刁奴存心討好烏拉那拉氏,將他額娘的一些習慣告訴給烏拉那拉氏知道,烏拉那拉氏如何能做出這樣的安排!
想到這里,他很是果斷地選擇了另外一側的官帽椅落座了。
烏拉那拉氏也沒有想到她會弄巧成拙,竟因為她對弘暉不可克制的關心,引得弘暉對她生出猜忌之心來。
接下來,她勸說弘暉那些話,也就自然而然地成為了煩人的嘮叨。
烏拉那拉氏怎么可能看不出弘暉眼底閃爍著的不耐煩和臉上顯而易見的敷衍之色,但是她卻不能不嘮叨,卻不能不努力勸說弘暉改變心意,放棄那個不值得弘暉看重青睞的小麗娘,乖乖和四爺認錯,聽從四爺的安排。
因為這府里的人想要過得如魚得水,四爺的青睞和看重是最最重要的。
即便弘暉是四爺的嫡長子,也不能排除在外。
車軲轆話,烏拉那拉氏自個兒都要說膩了,又怎么能怪弘暉會聽得不耐煩呢……
弘暉強忍著不耐煩,終於等到烏拉那拉氏口干舌燥地端起茶盞潤嗓子,他登時就起身告辭了,那動作之迅速、流暢,好似早已排演過無數次一般。
還不等烏拉那拉氏將嘴里的茶水咽下,弘暉就腳踩風火輪地往門外走去了。
說起來,也真是趕巧了。
正當弘暉走到房門口的瞬間,肖嬤嬤正指揮著福全和福安兩兄弟將用一條席子裹著的錦蘭屍身抬出來……
弘暉哪里能記得烏拉那拉氏身邊最得臉的宮婢是誰,他瞧見這幕,再聯想到剛剛烏拉那拉氏那些嘮嘮叨叨的勸說之詞,不可避免地聯想到了下落不明的小麗娘,他怒從心中起,三步並作兩步地沖到肖嬤嬤的跟前兒,瞧著肖嬤嬤有些躲閃的眼神,心里發冷地扯開了搭在錦蘭身上的席子。
一張雙目怒睜、口鼻冒血的猙獰面容就這樣毫無准備地出現在了弘暉的眼前。
「啊……」
弘暉毫無准備地看到這一幕,一聲驚呼,不可避免地從他的嘴里溜出來了,他被嚇得倒退兩步,六神無主地跌倒在地上,胸口猛烈地起伏著,不等堂屋里聞聲出來的烏拉那拉氏走到門口,他就兩眼一黑地徹底暈厥過去了。
烏拉那拉氏聽見弘暉的驚呼聲,匆忙趕來,正巧就看見弘暉脖子一歪地躺倒在地。
「怎么回事?」烏拉那拉氏趕忙上前扶起暈厥過去的弘暉,冷聲問道。
肖嬤嬤先是示意福全將弘暉阿哥扯落在地的席子搭好,免得再嚇到了匆忙出來的烏拉那拉氏,這才上前回話道:「回主子的話,許是弘暉阿哥懷疑席子里裹著的人是小麗娘,便上前阻攔查看,卻沒想到正好看到錦蘭的臉,一時激動就暈厥過去了。」
說完,她就指了指福全和福安捧著的那團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