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等著他心甘情願的自投羅網?
「我知道了,掛了。」
他跌跌撞撞的起身,用最快的速度下樓,啟動車子的瞬間,他覺得心都是空的,好像失去了全世界。
……
喬漫不知道周蘭清怎么樣了,也不知道紀雲深有沒有醒來,更不知道嫣兒被沒被發現。
她呆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屋子里,只覺得肚子疼,腰疼,好像全身的每一塊骨頭都在疼。
下體也不時的有熱流涌過,孕期學過的知識,讓她清楚的知道,是羊水破了,並且迅速的在流失。
黑暗中,讓她無法感知時間過去的多久,她忍著疼去敲門,卻沒有任何的回應。
滿腦子都是孩子可能會出事的畫面,也不知道是想的,還是疼的,眼淚不停的往外流。
你試過嗎?
在空無一人,甚至滿是黑暗的房間里,等待著孩子的降生。
你試過嗎?
那清晰的痛感慢慢的淹沒感官,像是漂浮在冰冷的海面上,伸出雙手,除了冰冷的海水,什么也抓不住。
時間在漫無止境的疼痛中被拉長,已經披散的頭發,因為汗濕而黏在臉頰上。
她繼續拍打著門,可回應她的只有一片冰冷的沉寂。
……
接到奶奶快要去世的消息時,紀雲深的車速在每秒160邁,急速的風透窗灌進來,前面的路,似乎瞬間變得無窮無盡。
那邊的聲音很嘈雜,還有許多哭聲,但他還是聽到了那句是喬漫害死了奶奶。
「軍區醫院,503,晚了……你就見不到她最後一面了。」
聲音是紀銘的,他身居高位一輩子,是現任的林城市高官,但他還是清晰的聽到了他聲音里的哽咽。
那是沒有希望,甚至已經絕望的聲音。
趕到軍區醫院的時候,他幾乎是狂奔到五樓,連等電梯的時間好像都變成了一種浪費。
周蘭清已經奄奄一息,她似乎想說什么,但什么也說不出來。
一雙歷盡滄桑的眼睛里,寫滿了不舍,還有眷戀。
紀雲深很緩慢的靠過去,拉起她的手時,上面已經是冰涼的一片。
好像是回光返照,她突然一手死死拉住他,另一只手指向他的身後。
她的手在發抖,甚至根本分辨不出來她到底指的是誰,因為那里站著紀東河,還有紀晗。
「小小……小心……」
最後一個音還沒有發出來,周蘭清就雙眼放大,松開了拉著他的那只手。
或者更准確的說,她斷了氣,已經死了,身體也在慢慢的變涼。
「奶奶……奶奶……」
世界瞬間變成了朦朧的一片,他緊緊的攥著拳頭,才能夠不讓那些已經匯聚成河的悲傷從體內流出來。
紀晗滿臉都是淚,甚至泣不成聲,慕惜走過去,將她攬在懷里,不斷的安慰。
紀銘的眼睛里也都是氤氳的水霧,但沒有流下來。
紀東河神情談不上悲傷,也沒有太多其他的情緒,只是轉過身,准備去抽支煙。
還沒有轉過身,就聽到身後有道陰沉的聲音響起,「這就是你毀了我,報復我的第一步?就因為我阻止你一錯再錯下去?」
紀東河的身體一僵,「隨便你怎么想。」
這是間接的默認,甚至是承認嗎?
在紀家,要說更像紀東河的人,不是他的兒子紀銘,而是他的孫子,紀雲深。
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他們的感情很不好,甚至有的時候會處於劍拔弩張的狀態,都是因為他們性格太像了。
從不想著去解釋,都是用自己的方式去關心別人,愛別人。
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么久,他才繼續說道,「爺爺,用女人報復男人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大概也就你能夠想出來。」
「你還有臉說我?」紀東河轉過身,與他面對面,「那雲梳呢?你不是也利用雲梳對我打擊報復?」
「小深吶,這個世界遠比你想象的黑暗,想要跟我斗,再磨練幾年吧。」
說完,紀東河就朝著病房外走去。
眼前的光里,都是周蘭清年輕時候的樣子。
她穿著一身黑色的薄紗裙,高挑的身姿,在陽光下,像是一根羽毛,輕輕的撩過他的心扉。
娶她的那天,十里紅妝,他說他會愛她一輩子。
她穿著紅色的嫁衣,嬌羞的撲進他的懷里,溫溫軟軟的說,她也會愛他一輩子。
可明明說好一輩子,她卻比他先走了。
紀雲深從進來到現在,不過五分鍾的時間,還沒有完全了解事情的經過。
奶奶屍骨未寒,他不想立即去追究誰的責任,可當慕惜的口中說出喬漫的名字時,他還是本能的僵硬了一下。
「媽,你說什么?」
「都是喬漫,她給你奶奶做的急救,把糖皮質激素注射到你奶奶的體內,你奶奶這才……這才……」
紀晗全程都在哭,連一句完整的句子都說不出來。
紀銘一直想問的仔細一點,但見紀晗那么難過,就始終沒有問出口。
他們相信,周蘭清死了,她比這個病房里的任何人都要難過。
「漫漫呢?漫漫去哪了?」
「你還想著她呢,小深,她害死了你的奶奶,我們不追究她就已經算是仁至義盡……」
紀雲深的雙眼通紅,里面像是倒進了整個世界,寬闊無垠,根本望不到盡頭。
「媽,喬漫呢?她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