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秘書如獲大赦,趕緊哎了一聲,就匆匆走遠了。
紀雲深先是給沈夜白打了個電話,那邊在得知喬漫劃走了明遠集團賬上的巨款後,也有幾秒鍾的怔愣,隨後懊惱的拍了拍頭,「老霍今早找我,說他欠喬漫個人情,需要我去幫忙,我這兩天和左晴吵架,做什么事情都心不在焉的,根本沒注意她失去卷款的。」
「況且老紀,那些私密的文件,你怎么會給喬漫保管?「
沈夜白可以理解喬漫卷款,但不能理解紀雲深給了她卷款的機會。
「我所有的密碼都是一個,她知道。」
他的手機密碼,保險櫃密碼,保險抽屜密碼,都被他改成了他們的結婚紀念日。
這個也不難猜,她只要試一下就知道了。
「看看,看看,你到最後這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啊,她現在在哪?你報警了嗎?」
紀雲深沒有說話,好像很沉著淡定,又好像是對他無聲的拷問。
沈夜白的聲音已經被急色染滿,他趕緊投降,「行行行,我自己弄出的爛攤子,我自己解決,你不用管了。」
說完,沈夜白正要掛斷電話,就聽到對面的男人說了句,「不用了……」
沈夜白不敢置信的將拿離耳邊的電話又貼了回去,「什么不用了?老紀,你別告訴我,她把你所有的家當都卷走了,你卻不打算追究了?」
「怎么?你要當情聖啊?」
「這件事不用你管了,我會自己看著辦,好了,掛了。」
沈夜白聽到電話那端傳來的盲音時,懵逼了兩秒鍾,然後伸手扒了扒頭發,一副要瘋了的感覺。
紀雲深切斷手機通訊後,就疾步往軍區大樓外跑。
與人擦肩而過時,那些官兵都要停下腳步站定,恭敬的打個軍禮,說聲軍長好。
他都是微微點頭,像是一陣風一樣,很快消失不見。
當他啟動煙灰色賓利車子,一路朝著玫瑰機場行駛而去的時候,第一次希望時間可以慢一點。
……
喬漫和林嫣失聯了,她以為和紀雲深談完,林嫣那邊就會一切恢復正常。
可沒有,她的手機始終處於關機的狀態。
她站在人來人往的機場大廳,恨不得望眼欲穿,希望能夠在人群里捕捉到那抹身影。
可都沒有,始終沒有。
離八點越來越近,她甚至在想她要不要留下繼續等時,手機就收到了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
短信上寫著,「你先走,我決定留下。」
她正低頭打字,想問為什么,另外一條短信就發了過來,「傅青山說,能讓我哥提前兩年出來,而且……孩子病了。」
字里行間透露出來的信息,就是她被傅青山找到了。
嫣兒是個特立獨行的人,她做的決定基本沒有人能夠改變,所以她選擇尊重,「照顧好自己。」
她離開就沒打算再回來,也沒想過再跟紀雲深有關聯的人聯系,如果嫣兒選擇留下,那么說明她和嫣兒也不能經常聯系了。
至少不能像之前那樣。
兩秒後,一條短信又發了過來,「你也是。」
這個世界上,比自自己還要懂她的人,大概就是林嫣。
她清楚她的為難,了解她的想法,甚至能洞悉她的一切。
只要知道彼此很好,這就夠了。
按下鎖屏鍵,喬漫抬起頭,將眼底氤氳的水霧逼退。
就是剛剛抬眸的那瞬間,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竟然在人群的縫隙中,看到了一抹熟悉的高大男人身影。
她蹙了蹙眉,等她踮起腳尖再看過去時,除了洶涌的人潮,什么都沒有。
紀雲深已經走到了一根方形的柱子後面,隔著洶涌的人潮,看著那個長發垂腰,溫淡干凈的女孩。
五年,一千五百多個日日夜夜,漫漫,等著我。
那時的我們一定更勇敢,更強大。
…
玫瑰機場的落地窗旁,高大的男人身影像是沾滿了窗外的落寞,在喬漫乘坐的那班飛機起飛後的十分鍾里,他一動沒動,像是被人點了穴。
可能是他在人群中太耀眼,也太過矚目,又或者是機場的人潮太洶涌,在他轉身的那瞬間,不知道是記者,還是普通的路人,總之把他圍剿的水泄不通。
各種攝影器材接連不斷的送到他的身前,問起話來,都絲毫不留情面。
「紀先生,聽說您和喬漫已經協議離婚,而且就在今天上午,她私自劃走了明遠集團賬上的巨款,而目前警方也沒有給出明確的回應,請問您是不打算追究了嗎?還是等著警方的調查結果?可據我所知,剛剛起飛的航班里就有喬漫,她這是攜款私逃了嗎?」
「紀先生,您和喬漫結婚一年多,又育有一女,是什么樣的原因,讓您選擇突然和她離婚,是因為紀晗小姐嗎?」
「紀先生,請您回應兩句好嗎?您以經濟犯罪為由起訴它,並把她送進監獄嗎?」
「紀先生,請您說兩句好嗎?」
紀雲深的眉眼上已經落下大片的暗色調,他看向為首的女記者,卻只是笑笑,頗為寵溺的說,「她瘋夠了,自然會回來。」
明明只是一句尋常不過的回答,卻充滿了太多的意味深長。
因為他的這句話,閃光燈更加密集的亮起,紀雲深的貼身保鏢好不容易穿過厚厚的人牆擠到中間,將他帶離出去。
這個夜,墨藍色的天空上,布滿了星星。
半降的玻璃窗,有猛烈的風透進來,吹亂了他額前的短碎頭發,也吹亂了他的心思。
……
喬漫離開的第一個月,紀雲深都在酗酒中度日。
甜甜的身體不好,很瘦,兩個多月,還不到十斤,經常進監護室,病危通知單一張接著一張。
有的時候,傅青山都忍不住說他,「老紀,你究竟圖什么呢?你為那個女人做了多少,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嗎?想要就把她逼回來啊!」
清楚,就是因為清楚,才會在清醒中沉淪。
喬漫離開的第二個月,甜甜過了百天,身體也好了一些。
為了方便照顧她,他把她接到了京都,雇了五個佣人,專門照顧她。
以前經常因為各種各樣的成就,而上報紙新聞的他,現在卻經常因為前妻留下的女兒,而經常上報紙新聞。
什么實力寵娃,單身奶爸,各種各樣的新聞絡繹不絕層出不窮,甚至有時會趕超一線明星的熱度。大概
在這個冷漠的年代,需要這樣一點溫情,來撫慰那么多躁動的靈魂。
可能因為他在喬漫離開的第一天,就宣布了兩人離婚的事情,所以那些上層名媛淑女就像雨後春筍一樣,不斷的冒出來。
他因為政事繁忙,再加上照顧甜甜,根本沒有時間搭理女人。
也因為這樣,他被媒體描寫成深情專一的角色,甚至已經讓大眾完全忘記了他和紀晗的那一段十年的戀愛關系。
喬漫離開的第五個月時,紀雲深接到了從敘利亞傳回來的,關於戰地心理醫生喬漫的死訊。
他放下一切公務,在那個滿目瘡痍的國家尋找了整整半年,但都沒有找到。
回來後,他更是以酒為伴,沒有人知道他有多么難過,也沒有人知道他想要入睡,是有多么的困難。
家里和朋友都再極力的攛掇他找女朋友,甚至不惜得罪他,往他的床上塞女人。
可能是嘗過那個最好的,所以其他的女人對他來說都變成了白開水,色淡無味,甚至連一點興趣都沒有。
後來,他幾乎變得不近女色,就連和女性這種生物站在一起的畫面都沒有。
有人問,他究竟有多愛喬漫,為了她,可以抵擋那么多的誘惑?
每每聽到這個問題,他都會沉默很久。
究竟……能有多愛呢?
……
紀雲深是在一年後,才輾轉見到喬漫的遺物。
是謝之謙結束無國界醫生的任期後,親自交到他的手上的。
他說,「紀總,終究是你你辜負了喬漫,你不值得她愛。」
一個人愛的有多純粹,大概看看喬漫就知道了。
不過越是純粹的愛,到最後,就約會變成枷鎖。
遺物是一塊男士手表,是她之前送給他的那塊,她在離開的時候帶走了。
上面的秒針和分針還在不停的轉動,就像是她從來沒有離開過一樣。
「紀總,照顧好甜甜。」
謝之謙說完邊站起身,剛系好西服前面的紐扣要離開,就聽到男人低沉的嗓音說道,「等等……」
「還有什么事嗎?紀總。」
「她……有沒有跟我提起過我?」哪怕一句。
「沒有,紀總。」
謝之謙的聲音很冷淡,甚至連一點溫度都沒有,聽到他的話後,幾乎全程都是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神色間,有那么一點嘲弄和諷刺的味道,」所以,紀總,我能離開了嗎?」
紀雲深握緊手中的手表,聲音也跟著沒了溫度,「沒有了,再見。」
「紀總,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