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定是做夢了,一定是。
不然……怎么可能會在這里看到傅青山?
她清楚的知道,剛剛的那一眼,並不是她的眼神有問題,更不是假裝矜持,不想他出現。
但赤裸裸的現實擺在眼前,她除了在做夢的時候能見到他,怎么可能在別的地方,尤其是在她舉辦婚禮的地方見到他?
不可能的!
正沉浸在那些亂七八糟的思緒中,耳邊就響起了男人低沉又磁性的嗓音,「幾天沒見了,你見到我就是這個反應?」
「那你想讓我有什么反應?喜極而泣?還是抱頭痛哭?」
林嫣依然覺得自己是在做夢,聲音溫淡似水,「傅青山,我只想睡一會兒,你趕緊消失,別打擾我睡覺,省得我一會胡思亂想。」
男人的大手撫上女人深栗色的波浪長發,動作輕柔,觸感真實,如果不是知道他被關在醫院里面出不來,她甚至真的會相信他已經逃出來了,並且真真實實的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你別鬧了,趕緊消失吧。」
林嫣往旁邊挪了挪,困倦的睜不開眼睛。
傅青山眉眼不動,聲音含笑,「嫣兒,我的體溫你難道感覺不到?」
林嫣聽到他的話後,身體又不知不覺的僵硬了起來,開始仔細的感受他的氣息體溫,還有指尖的溫度。
是他,真的是他?
她迅速的站起身,不知道是開心,還是難過,總之一副快要哭了的表情,「你不是受了很嚴重的槍傷住了院,而且雙眼還有可能面臨失明的風險么?怎么說出院就出院了?你眼睛沒事了?」
傅青山只是一瞬不瞬的看著她,沒有說話。
林嫣被他盯得有些不自然,微微錯開視線,「看我,真是問了一個傻問題,你都安然無恙的站在我的對面,當然什么問題都沒有了。」
話落,緊接著就又說了一句,「你……是特地來參加我的婚禮嗎?」
「林嫣,這是你的夢。」
林嫣這才慌了,「可是你的氣息和體溫很真實啊!」
「做夢的時候,這些當然會很真實。」
林嫣看著他的眼睛,那里面沒有任何多余的情緒,甚至毫無波瀾,她即便想在里面看出點名堂,也基本上什么都看不出來。
她重新坐回去,沒再搭腔,准備繼續培養睡意,卻被他的大手扣住了手腕,然後輕輕的一拉,她就落在了他寬闊堅硬的胸膛前。
她沒有掙扎,而是伸出雙手,環抱住他勁瘦的腰身,回應了他的擁抱。
隔了幾秒鍾,她才緩緩的說了一句,「傅青山,我知道你是真的。」
「知道你還問那些傻問題。」
「我問什么了?」
傅青山的一雙大手溫柔的撫摸她的後腦,聲音低淡,「你覺得我從窗戶跳進來,是特地來參加你的婚禮的?以後能不能動動腦子再說話,嗯?」
林嫣咬了咬唇,「你……是怎么從醫院里面逃出來的啊?」
「我以為你更想問我怎么從這里把你帶出去。」
林嫣跺了跺腳,「回答我的問題。」
她這幾天瘦了不少,本來就沒有幾兩肉的身上,抱起來更加的骨感硌人,本來就尖細的小臉,愈發的清減。
皮膚還是很白,在陽光下,幾乎是那種晃眼的白。
一般人穿著白色的婚紗,會很提膚色,凸顯身材,結果她穿白色的婚紗,是真的穿出了那種飄飄的仙氣感,不是衣服襯人,而是人襯衣服。
他皺了皺眉,回答的簡單明了,「不想回答。」
林嫣沒見到他之前,沒覺得自己有多么委屈,可不知道為什么,從他出現的那一刻,她就變得無比的委屈,只要他說一句凶她的話,她就好像隨時能哭出來,就比如此時此刻,她突然淚意洶涌的想要哭。
她嗔怒了一聲,「傅青山!」
傅青山又笑了笑,還沒有說話,就聽到了遠處傳來的腳步聲音,趕緊拉開她,低聲的囑咐,「一會兒什么都不要怕,我會處理,你只需要裝傻,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我的身上就行了。」
說著,他就伸出大手,刮了刮她小巧的鼻子,「我得先回避一會兒,你記住我的話。」
傅青山轉身要走,卻被身後的女人伸手攥住了他的衣袖,「你還會回來嗎?」
「你當初斬釘截鐵要嫁給賀驍庭的時候,可是希望我永遠都不要在你的眼前晃悠的!」
他的話,見縫插針無孔不入的鑽進她的肺腑。
她低垂眉眼,恰到好處的惱怒,「傅青山,你准備跟我一直計較下去?」
「暫時不會計較,但你有前科,吵架的時候難免帶節奏。」
「你說的我好像是個無賴。」
「你還以為你是個言而守信的老實人?」
林嫣看著傅青山的背影逐漸消失在視野當中,接著,身後的方向就傳來了一陣凌亂又嘈雜的腳步聲。
她回過頭,就看到了四五名雇佣軍保鏢走了過來,在離她大概半米的位置停下,恭敬的說了一句,「林小姐,賀先生有事找您,正在大堂里等著您。」
「好,我知道了。」
懸在半空中的心,因為傅青山的突然出現,而落了地。
她笑了笑,既然傅青山以命相搏,她自然不能再退縮,不管前面遍布荊棘,還是萬丈深淵,她都必須往前走,不能回頭。
……
教堂的大堂里,林家人和賀家人依然僵持不下的對峙著。
直到林嫣提著婚紗,踩著十厘米左右的高跟鞋,一步一步的接近對峙的人群,有些吵鬧的大堂才恢復了安靜。
賀時眯著眼睛看著走過來的林嫣,低低的說了一句,「林小姐看著氣質絕佳,相貌出眾,沒有想到會有那么嚴重的心理疾病,還有那么不干凈的私生活,我真的很想知道,你要嫁給驍庭,是不是就是因為他是賀家的掌權人,能夠讓你們林家東山再起,在國際商界占有一席之地?」
賀時劈頭蓋臉的嘲諷向林嫣砸過去,她沒惱也沒慌,甚至走過來的時候,還粗略的把投影屏幕上的那一幀一幕的照片看了一遍,也大致猜到了婚禮會暫停的原因。
說實話,這種事情無論攤在誰的身上的,都不可能裝作什么都沒有發生過,更何況賀家是意大利第一財閥世家,地位尊崇又顯赫,在國際商界又有著不可動搖的地位,這樣的人家,自然就更不能接受林嫣的過去。
她邁著小碎步走過去,站在林南城和賀時的身邊,微微笑答,「賀總,當時我和驍庭交往的時候,我就明確的表達過我的想法,當時您說並不在意,還說難得見到像我這么真實的女人,怎么才過了沒幾個月,您就要推翻當時的那些話嗎?」
「我沒有要推翻當時的話。」
賀時淡淡的陪著林嫣,「是林小姐對我們隱瞞在先,又和前夫藕斷絲連眉來眼去,甚至多次發生了男女關系,試問這是我的錯,還是你的錯?」
「我和前夫藕斷絲連眉來眼去,確實是我的不對,但是賀總,和我結婚的是驍庭,他都說他不在意,您又為什么非得揪住這一點不放?」
林嫣的聲音很冷靜,冷靜的連她自己都詫異,「這樣吧賀總,我知道您並不是一個不通情達理的人,而我也不是一個死纏爛打不要臉的女人,我們各退一步,就當這件事情從來都沒有發生過,我和驍庭的婚禮繼續。」
這次賀時還沒有說話,站在他身邊的秦露就開口說道,「林小姐,您從哪里來得自信認為驍庭在知道你和傅青山干得那些齷蹉的事情後,他會繼續原諒你,然後娶你,是你長得特別美,性格特別好,還是家世特別好?」
「都沒有吧!」
秦露向前一步,聲音低柔,卻不容人忽視,「在米蘭若是想找到比林小姐漂亮的女人不勝枚舉,性格好的也大有人在,至於家世嘛,那更是數不勝數,所以我想請問你,你是從來哪里來得自信呢?」
林嫣看著秦露,輕輕的笑道,「秦露小姐是以什么樣的身份來說這些話呢?」
她還是笑,聲音甚至比秦露的還要低柔,「我從哪里來得自信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驍庭的想法,不如我們都問問他的想法,如果他能接受,我們說得再多也是白搭,如果他不能接受,我也不會強求。」
「好啊!」
話落,林嫣和秦露就同時看向了站在一邊的賀驍庭。
賀驍庭眉眼不動,聽到兩人的話,先是淡淡的瞥了秦露一眼,隨後看向一旁的林嫣,「我可以接受,婚禮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