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第26章(1 / 2)

怨氣撞鈴 尾魚 3349 字 2020-1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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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小夏真的還有可能活著嗎?」

見季棠棠不回答,葉連成忍不住又問了一遍。

季棠棠低下頭,深深吸一口氣,然後抬起頭,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你這個人真奇怪,公安和記者都確認了的事情,一個看門的老頭跟你說了幾句,你就疑神疑鬼的了。再說了,你自己也說,如果小夏沒死,她干嘛不找你呢?她父母都死了,她一個女孩,無依無靠的,她能往哪里去?說不定被人拐了賣了,要我說,當時跟父母一起去了還好點,一家人,地下也有個照應。」

葉連成沒說話,眉頭卻皺了起來,頓了頓,聲音里有明顯的不悅:「你這個人,說話這么讓人不舒服,你能考慮一下別人的感受嗎?」

季棠棠淡淡一笑:「真話總是讓人不舒服的,讓你舒服的話我也會說啊,比如小夏還活著,過著童話一樣的神仙生活,你信么?」

葉連成定定看了季棠棠很久:「你怎么總像是要跟人較勁一樣?我得罪你了是嗎?」

季棠棠漫不經心地叉起一塊三明治往嘴里送:「我就這德性唄。」

葉連成動氣了,他把刀叉一推,拋下句「吃不下去了」,直接就回樓上了。

季棠棠咬著叉子看葉連成上樓,一邊看一邊感嘆自己真是不要臉到極點了:白吃白住人家的,還能把主人家給氣到這個地步,葉連成沒把她趕出去,真是太有修養了。

胡思亂想之下,忽然就想起岳峰之前凶巴巴朝她要雞蛋的事情來了,換了是岳峰這個小氣巴拉的,估計會把盤子奪過去揣懷里不讓她吃了。

越想越覺得好笑,明明還難受著,居然就樂起來了,樂著樂著,無意間看到閔子華坐在隔兩張桌子的地方看她。

季棠棠心里咯噔一聲,還怕是自己得意忘形過頭露了什么破綻,忙低下頭老老實實吃飯,誰知道閔子華已經過來了,就在對面葉連成的位置上坐下來:「你好,我叫閔子華,是葉連成的朋友。」

季棠棠抬起頭,咽下一口三明治,含糊不清來了一句:「幸會。」

閔子華笑笑:「我跟小夏也是校友,就是不太熟而已。」

季棠棠嗯了一聲沒說話,當初她跟閔子華也的確只是點頭之交——如果不是因為他是葉連成的室友,估計連這點交情也不會有。

「你長的真挺像小夏的。如果不是知道小夏已經過世了,我真以為你就是她了。」

看來有很多事情,葉連成並沒有跟閔子華講,季棠棠松了一口氣。

「昨天,你對阿城動刀子,怎么回事啊?」

季棠棠茫然:「啊?」

閔子華解釋:「昨兒公安來了之後,阿城說跟你逢場作戲,後來分了,你氣不過,拿刀子嚇他,他沒注意劃著了——這是幫你圓謊呢是吧,你長的這么像小夏,阿城怎么可能跟你逢場作戲,再說了,他之前給我打過電話,一直讓我幫忙找你,他不可能事先見過你的。」

季棠棠笑了笑:「為什么幫我圓謊,這你該去問葉連成啊。至於動刀子,我有癲癇,有時候會發病,就這么簡單。」

閔子華搖頭:「我有個叔叔,也是癲癇,我見過他發病,發病不是你這樣的。再說了,你當時,穿的是小夏的衣服,你是有准備的。」

季棠棠抿了口咖啡,想了想,還是告訴他:「隨你信不信,我不記得當時發生了什么事。岳峰說,我可能被沈家雁給附身了。」

閔子華愣了一下,下意識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居然就接受了這個說法:「難怪……雁子姐對小夏的事,嘴上不說,心里還挺介意的。」

季棠棠有點奇怪:「你怎么一點都不吃驚啊,你很信這一套?」

閔子華尷尬地笑:「其實……我也半信半不信的……但是阿甜挺信的,受她影響,我也覺得挺玄乎的。」

「阿甜?燈紅酒綠的阿甜?」季棠棠一下子就坐直了,「你跟她很熟?」

「還可以吧。」關於阿甜的事,閔子華不想多說,「有一些來往,這幾天她可能出遠門了,去她家總找不到她。」

「她住哪?」

看到閔子華詫異的神色,季棠棠意識到自己追問的太急了,趕緊拿瞎話遮掩過去:「我聽過她唱歌,挺好聽的。當時還錄了段傳給我一北京的朋友,那朋友恰好在錄音棚做的,他說挺有潛質的,讓我幫忙聯系一下,看有沒有機會合作,灌個唱片什么的……」

一番瞎話說完,季棠棠自己都佩服自己這幾年真是歷練出來了,信口一謅跟真的似的,都不用打草稿的。

季棠棠走了之後不久,葉連成下樓來找閔子華,問起季棠棠時,閔子華告訴他人已經走了,順口也提了她找阿甜的事。

葉連成沉默了一下,末了才說:「她跟岳峰是朋友,還認識什么娛樂圈的人,這女孩,背景還挺復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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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甜的家在古城近郊,位置有點偏,獨院子加二層的小洋樓,乍看上去,倒像是古城土生土長的人家致富了起的小樓,季棠棠瞅瞅巷道里前後沒人,先把背包從不高的圍牆上掄了進去,然後翻牆——落地的時候拄到了腳,痛的原地蹦躂了十來秒才恢復正常。

小洋樓的正門鎖著,兩邊的窗戶都有防盜網,季棠棠繞著小樓走了一圈,才在樓背後發現單扇的邊窗,透過玻璃朝里看,是個洗手間,窗戶的搭扣從里頭扣上了,季棠棠從花圃里撿了塊青磚,拿衣服包起來把窗戶給砸了,邊邊角角的玻璃碴理干凈之後,扒著窗框跳了進去。

打開洗手間的門,就進了一層的正廳,邊上有樓梯通往二樓,正廳的家具都是木頭的,看著很有些老氣,牆上貼著松竹梅的長副水墨畫,靠牆的案幾上供了個白瓷的觀世音,怎么看都不像阿甜這樣的姑娘應該住的地方,季棠棠好一會兒才反應出這應該是那個叫黃旺發的古董商的審美風格,再想想阿甜那種慵懶小資的調調——兩個人在一個鍋里吃飯,也真心是一件滑稽到頂的事情。

二樓主要是卧房,另外搭了個洗手間和兩個小房間,裝修風格還是黃旺發式的,連卧房的大床都是那種四腿雕花式,床頭櫃上擺了一張阿甜的照片,少有的素面朝天,白色的短袖t-shirt,齊膝的牛仔裙,扎著馬尾辮,一打眼看去,跟當年的盛夏竟有幾分相似,季棠棠拿過相框看了很久,忽然生出一個奇怪的念頭:葉連成當初和阿甜在一起,難道是因為阿甜跟自己長的有幾分相像?

想到阿甜現在嫵媚而又風塵閱盡的模樣,季棠棠心里真不是滋味:阿甜的前後變化,幾乎是在葉連成眼前上演的,葉連成看在眼里,就真的一點都不心痛?還是說經歷了盛夏的「死亡」,他對別的一切,真的就完全無所謂了?

抽開衣櫃,阿甜的日常衣物都還在,閔子華說「去她家總也找不到她」,那么阿甜應該是事情敗露後匆匆離開的,而根據岳峰前一日和她們的正面遭遇,阿甜應該還沒有遠離古城——季棠棠幾乎有八成的把握:阿甜還會再回來一趟的。

既然如此,她不在乎守株待兔:反正她無處可去,這里有瓦遮頭,比山里那間小破屋要好的多了。

接下來的一整天,她都在屋里到處翻騰,說這屋子是遭了劫真心不過分——不過她有一點做的好多了,不管翻的有多亂,最後都是規規矩矩恢復原樣,不讓人看出半分破綻。

在衣櫃頂上擱著的皮箱里,她翻到了葉連成和十三雁的照片,也不知道阿甜是用什么方式偷拍到的,走路時的、吃飯時的、甚至親吻時的,每一張十三雁的臉上,都用紅筆重重圈了個圈,畫了個叉,有幾張還用筆尖戳的體無完膚,旁邊凌亂地寫著一些惡毒的咒罵,季棠棠沒有因為愛情瘋狂地嫉妒過別人,她不明白為什么阿甜的占有欲和報復*會這么強烈,轉念一想,有些人得不到所愛只會悄悄流淚或者默默離開,有些人得不到就會想著同歸於盡或者把你毀掉,大抵人與人還是不同的吧。

電視櫃下面的碟片架子上找到了十來張黃色光碟,上頭的圖畫不堪入目,極盡猥瑣之能事,甚至還有虐待性質的,季棠棠直覺應該是黃旺發所有——這樣一個上了年紀的外形猥瑣的老男人,依仗著自己有點錢,包養了一個年輕的情人,在床第之間,有和諧□的可能性不大,恐怕是對阿甜的發泄多一些——阿甜後續在男女情事上的無禁制不檢點以及自暴自棄,跟黃旺發對她的發泄估計也不無關系,世上事,有果皆有因吧。

這么想著,忍不住又去看阿甜的照片,似乎就看到了很久之前的自己,季棠棠在心里默默跟自己說:如果有這么一天,不管多么失望或者心碎,也千萬不要報復自己放棄自己,你開啟了糟蹋自己的第一步,全世界都會來踐踏你。

於是心底里,多少有那么為自己驕傲:那天晚上之後,面前其實是有無數條路無數種可能無數種墮落放棄或者結束的方式的吧,自己到底還是神經強韌,磕磕絆絆走到了這一天,雖然不是什么女超人女強人,終究表現的也是可圈可點的。

天色漸漸黑下來,冰箱里有泡面和餅干,原本是想吃泡面的,又覺得泡面的味道太大——萬一真有人進來了恐怕會生疑,於是啃了幾口餅干了事,入夜之後,便摸黑洗漱,既然這里「沒有人」,她就應該配合著把戲做到十足十。

這一晚,睡得破天荒的早,防潮墊鋪在主卧的大床邊,背包什么的塞到阿甜的衣櫃里,躺了一會之後心里不踏實,起床把包里剩下的三枚骨釘翻出來塞進褲兜里,還有那串風鈴,難得團在一起之後,衣服的口袋居然塞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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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棠棠是睡到半夜的時候驚醒的,夢里,她聽到上樓的腳步聲,想醒又醒不過來,於是一直發冷汗發冷汗,發著發著就醒了。

腳步聲從夢里清晰地延續到現實中來——也虧得她是睡在地上,更加容易聽到地面上傳來的聲音,季棠棠捂了捂跳的厲害的心口,又把耳朵附在地上聽了聽,應該不止一個人,而方向,正是朝著主卧來的……

在主卧的門被推開之前,季棠棠迅速把墊子及自己都轉移到了床底下,同時暗暗感激黃旺發:也虧了他這極其老式的審美風格,如果用的是那種現代化的雙人床,床板直接貼地,擠扁了她也鑽不到床底下去。

門推開了,借著淡淡的月光,透過垂下床沿的床單下方,可以看到兩雙腳,先響起的是阿甜的聲音:「到了。」

另外有個含糊的男聲嗯了一聲,再然後,忽然慍怒地壓低聲音:「你豬啊,不能開燈,一開燈,誰都知道屋里有人了,實在不行用手電。」

很好,來的這么快。季棠棠慶幸的同時又有幾分不安。

阿甜應了一聲,門隨即掩上,床身微微顫了顫,兩個人相繼坐下來。

季棠棠平躺在床墊上,靜靜聽兩人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