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在。」
確實是季棠棠的聲音,有點模糊,外放,有回音,岳峰一下子反應過來:季棠棠沒有在尕奈,但她確實在給毛哥打電話!她打的是旅館的座機,毛哥接了她的電話之後,轉頭又用手機撥通了自己的電話。
毛哥激動的很:「棠棠,好消息,我剛拉到一筆贊助,找到個冤大頭,報銷了旅館不銹鋼窗的錢,全部!」
岳峰在心里吼:放屁,老子說的是報銷「點」,一點!
季棠棠在那頭笑:「真噠?那你給人家什么好處啊?以後住店都免費?」
毛哥想了想:「我把你給賣了。」
季棠棠一點都不生氣:「是賣給人家當媳婦嗎?那我每頓能吃上肉嗎?」
岳峰心說:不能,只能喝湯!
毛哥自說自話:「能,大魚大肉包管。就是人挫點。」
季棠棠咯咯笑起來:「那行,反正賣過去一陣子我就跑了,還能多賣幾次,比你開旅館好賺。」
岳峰腹誹:道德敗壞!招搖撞騙!
頓了頓,毛哥想揭秘了:「棠棠,剛剛我不是跟你說我去上廁所嗎,其實我騙你來著,剛有個老朋友來了,你猜是誰吧,我提示你一下哈,我們剛在古城見過,是個帥哥。」
「是神棍嗎?」
岳峰徹底無語。
「是峰子。」
季棠棠根本不相信:「毛哥,你就扯吧啊,岳峰要是在尕奈,我頭給你割下來坐。」
「你不信?你不信我讓他接你電話啊。」
「那你給他接啊。」
毛哥故技重施:「你說接就接啊,不得給點好處啊?這樣吧棠棠,我旅館里水管都凍裂了,要么咱合計合計,修理費你出?」
岳峰倒吸一口冷氣,對毛哥頓時刮目相看:認識這么長時間了,怎么就從來沒發現這孫子賊精賊精的呢?
季棠棠不干:「憑什么啊,聽岳峰說個話,還得交錢啊,他當他開演唱會呢。」
岳峰氣壞了,覺得自己不銹鋼窗框的費出的那叫一個冤,正要出言嗆她兩句,那頭突然發出嘀的長音,緊接著就是毛哥的聲音:「怪了,怎么突然斷了?」
岳峰一愣:「能回撥嗎?撥回去試試?」
「你知道我這里的,老式話機,沒來電顯。」
岳峰心里一沉:「她在哪,你開始沒問她嗎?」
「問了,你也知道的,她什么都不說。就說是特別悶,想找人說說話,旅館的號碼是她網上查到的,她說就是隨便撥著玩,估計根本沒想到我會在。通上話之後隨便聊了聊,我想著你跟她熟,大過年的,問個好是沒錯的,所以打了你手機,怪了,怎么說斷就斷了……沒事,等她重新再打吧。」
岳峰直覺季棠棠是不會再打了,不過還是叮囑了一句:「如果她再打來,幫我問下她的號,我給她打過去,沒別的意思,就是聊幾句拜個年。」
掛了電話之後,岳峰沉默了好一陣子,季棠棠給毛哥的旅館打電話,雖然出乎意料,但想想也不難理解:她一直以來都不怎么和人聯系,也沒什么朋友,除夕對她來說分外難熬,這一晚既然不能安枕,必然是想找人說說話的,如毛哥所說,她如果知道毛哥在尕奈,是絕不會撥這個號碼的,但是一旦撥通,也就聊起來了——這樣也好,能和毛哥說說話,好過她一個人胡思亂想。
只是,電話怎么就突然毫無征兆地斷了呢?
蔣蓉一開始沉默著不打擾他,後來忍不住問他:「你剛說要問我什么?」
「什么?」南轅北轍,岳峰完全回不到軌道上來了,顯得比她還莫名其妙,「我說要問你什么?」
「就是剛剛,接電話之前。」蔣蓉提醒他,「你不是說要問我件事嗎?」
岳峰終於想起來了,他看了蔣蓉一眼,然後笑了笑:「沒什么,就是想問你家住哪,好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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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是季棠棠倉促間掛斷的,因為她聽到走道里的說話聲。
除夕,住賓館的人原本就很少,再加上已經是凌晨四點多,一點點的輕微聲響都格外引人注意,更何況其中一個人的聲音,是她聽到過的。
盛影。
被石嘉信跟蹤的那個晚上,她驚慌失措逃回賓館,也曾後悔錯失了盛影她們的行蹤:茫茫人海,想再次遇到盛家人談何容易?八萬大山溶洞里的秘密,更加無從談起了。
一直以為盛影她們已經回廣西了,沒想到居然又折回頭了,而且還跟她住了同一家賓館。
季棠棠悄悄從床上下來,連鞋子都沒穿,光著腳慢慢靠近了門,湊著貓眼往外看。
果然沒認錯,盛影和另外兩個男人,拎著旅行包,就站在她正對面的房間門口,其中一個男人拿房卡開門,另一個人很是警惕地東張西望。
季棠棠深吸一口氣,死死盯住對面的那扇門。
新的一年,果然是有值得期待的禮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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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影進屋把行李放好,一邊脫外套一邊吩咐其中一個男人:「盛福,你拖個兩天打電話給石嘉信,說我們已經上車了,估計初五到。初五跟他約火車站見。這兩天都別出去走動,免得橫生枝節——別忘了,石家的人能在人群中分辨出盛家和秦家人血的味道,只要離的近些,看得見看不見你,他都知道你來了。」
盛福笑了笑:「我們這幾天別出門就是了。石嘉信住騰龍酒店,離這好幾站路,就算長了個狗鼻子,也聞不見我們。盛影,你覺得石嘉信的話有幾分可信?他真的在敦煌發現了其它的盛家女人?」
盛影點頭:「應該是真的,這幾十年來,盛家是很有幾個出逃的女人的,只是究竟是不是還活著,誰都不知道。石嘉信說他看到的是個年輕的女孩兒,應該是盛家的後代,就是不知道掌的是哪一種鈴,他讓盛家出一個帶鈴的女人過來,也是想藉由鈴與鈴之間的感應之氣,更快找到這個女孩,只要她掌的不是路鈴,我的化屍鈴都能感應到她。」
盛福看了她一眼:「如果掌的是路鈴,十有□是盛清屏的女兒了。」
另一個男人叫盛祿,是盛福的表弟,進屋後,他一直不吭聲,直到這時才開口:「但是你們不覺得奇怪嗎,盛家從來不找出逃的女人的,我聽說這一次,石嘉信的口信送到之後,盛家和石家的老一輩都被驚動了,而且石嘉信找尤思找的快發瘋了,這事比他女朋友還重要,值得他分散精力?」
短暫的靜默之後,盛影開口了:「都先回房歇著吧,這事家里人只跟我們說了個大概,到底怎么回事,見著石嘉信,就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