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第19章(2 / 2)

怨氣撞鈴 尾魚 2928 字 2020-11-07

昌里路口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季棠棠愣了一會,她做了一件平時打死也不會做的事,她蹬著沿街房子的窗框,手腳並用,爬到房頂上去了。

爬上屋頂之後她就傻了,彎彎曲曲的道,迷宮一樣,一條又一條,像是盤根的老枝,一直延伸到天盡頭,果然是鬼的世界,沒有道理可講,頭頂上一輪陰天的慘白色太陽,風很大,無數的細小沙礫在空中亂飛,又刮沙塵暴了。

忽然又想到,剛剛不還是晚上嗎?怎么轉眼間就白天了?

不知道是因為冷還是風沙太大,白天的昌里路反而空空盪盪的,有兩個低著頭籠著袖子的男人慢慢從路口進來,都圍著厚厚的圍巾,帶著狗皮耳帽,其中一個挎了個老式的黑皮包。

季棠棠站在屋頂上,居然能聽到他們的對話。

「屋里幾個人?」

「兩個,有一個回家了。」

「也好,抓兩個太費勁,女人有時候瘋起來,也他媽難搞。上次那個,抓了老三一臉的血道子。」

季棠棠從屋頂上下來,跟在兩人的背後走,其中有個人估計是氣喘不大勻,伸手扯開了圍巾透氣,這一露臉,季棠棠認出他來了,就是那個撞岳峰的司機!

他們在大美屋子門口停下,一個人離得遠些放風,那個司機咚咚咚敲門,屋里傳來尤思膽怯的聲音:「誰啊?」

那人很凶:「收水費的!拖了一個月了都,信不信關了你的閘!」

門開了,季棠棠真想嘆氣,那人撞開門就沖了進去,掙扎的廝打聲很快息了下去,尤思的呼救也微弱的像是小雞仔的嗚咽,過一會兒,望風的人也懶洋洋的進來了,尤思倒在沙發上,長發蓋著半邊臉,另外半邊臉腫的老高,望風的那個拂開她頭發看了看,笑的很下流:「長的還不錯,哎,你要不要放一炮?」

那個司機很是嫌棄:「這種女人臟的很,你也不怕得病。」

望風的咂咂嘴,似乎有點可惜,頓了頓又問:「你說,他們把這些女人弄去干嘛?」

「誰知道,拿來賣吧,不是說那種窮地方,多的是娶不上媳婦的光棍。」

「也不對啊,賣到那種地方,還得貼車費油費,哪有放她們在這賣肉賺的翻?也他媽忒辛苦了,冒著賣白粉的風險,回頭賣個白菜的價錢,再說了,要的也不全是女人,西頭那邊不是說也送過幾次男的去那地兒嗎?」

那司機有點不耐煩:「你只管拿錢,操那么多心思頂屁用!車子停巷子外頭了?那走唄。」

司機把尤思給背上,頭發往臉上擋擋,遮了個八☆九成,那望風的把身上的大衣脫下來,往尤思身上一罩,黑皮包里掏出個連著滴管的吊水瓶子上,滴管用膠布粘在尤思額頭上,另一手把吊瓶舉高:「走唄。」

兩個人急吼吼的,一個背著人小跑,另一個舉著吊瓶緊跟著,時不時抬手抹一把額頭,叫著:「慢點、慢點、輕點、輕點!」

巷子口有人進來,見狀趕緊讓道,目送時還感嘆兩句:「這大過年的,吃壞病倒的還真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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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一擦亮,大美就過來敲門:「哎,哎,天亮了。」

門應手就開了,里頭的鎖舌沒關死,屋里頭有一股蠟氣,探頭一看,季棠棠趴在梳妝桌上,走近瞅瞅,前頭有根蠟燭,燃到底了,蠟油淌成了一灘,只有那么一小截尖尖的蠟燭芯貼在被熏黑的桌面上。

這還睡上了,大美皺眉頭,很不客氣地伸手再推:「哎,我說……」

季棠棠應聲而倒。

大美愣了半晌,頭發根兒都麻了,她拿腳去踢季棠棠:「哎,哎,你他媽訛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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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近中午,大美燒開水泡了一桶干脆面,呼啦呼啦埋頭吃了一氣,忽然抬頭,嘴角掛著面條發起愁來。

這可咋整啊?

報警吧?報警不行,牽起藤帶起瓜,她嘴巴毒膽子小,被警察那么凶聲凶氣喝上兩句,什么底兒都交了,到時候被定個涉黃,這他媽不是自己給自己找事兒嗎?再說了,你不認識人家,你不認識人家怎么就讓人家進屋了呢?還收了錢是嗎?沒收!順帶再罰個千八百,cao,她辛辛苦苦做牛做馬一次也才百八十的,大過年的,還盼著新年新氣象開個好頭呢,破財是萬萬不行的。

這姑娘到底是個什么毛病啊,說死了吧,氣還熱乎著呢,說活著吧,死活又叫不醒,丫是把自己當睡美人了吧,那也睡錯地兒了啊。

大美愁的頭發都白了兩根,到下傍晚時,她終於有了主意,橫豎這事,是斷不能出在她家里的,要發愁的話,讓別人愁去!

她耐著性子等到夜半,看看周邊的住戶都熄了燈睡覺,自己吭哧吭哧連拖帶拉,把季棠棠拖到靠巷子口的一家門口,又偷偷跑回家,門一關,心頭大石落地,舒爽的不行。

但睡覺時老睡不踏實,聽外頭寒風撼著窗戶,心里頭一咯噔:萬一一晚上都沒人發現這姑娘,她給凍死了怎么辦?

於是哆哆嗦嗦披著衣裳開門看,果然還在那牆根靠著,猶豫了幾次,只好又吭哧吭哧拖回來,瞪著雙熊貓眼等到快天亮時,才又重新轉移了出去。

回來之後裹著被子聽吊鍾的秒針滴滴答答,日光初透進屋時,外頭有聲響了,她聽聽是時候了,披著衣裳打著呵欠出門,那門口已經圍了一圈人了,大美擠進圈子里去,逮著邊上的人問:「怎么了啊這是?」

一邊問,一邊偷偷拿眼瞄著季棠棠,有個上了年紀的女人上去拍了拍季棠棠的臉,又伸手在她脖子底下試了試:「還有氣呢,報警吧。」

這么一提倡,旁邊的人紛紛掏手機了,大美松了口氣,心說:我這也是送佛送到西了。

警車先到的,兩個110的警察商量了半天,覺得不該亂挪亂動,還是撥了120的急救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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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八點多,一輛哇嗚哇唔的救護車進了市立一院的大門,後頭跟了輛警車,煞是醒目,很多院子里晨練的、住院陪房的、早起買飯的都湊上來看熱鬧,一邊看一邊交頭接耳地猜測著原因,醫院里救護車來來往往是不罕見的,稀奇的是跟著警車,這一般都跟案子有關了,是凶殺呢還是自殺呢?百無聊賴的住院生涯,有這些話頭嚼來嚼去最是滋味了。

擔架一下來,就有人發表意見了:「小姑娘多年輕啊,自殺啊?」

「情殺吧可能。」

「是開煤氣嗎?」

「沒准割腕呢……」

議論紛紛之下,一個頭發亂糟糟的中年男人很是頑強的從人群中擠進了一個腦袋,旁邊被擠的人正想罵他,低頭看到來人一身藏裝,頓時就閉了嘴,還往邊上讓了讓,那個男人很得意,一邊蹩腳地嚷嚷著「突及切」(藏語里「謝謝」的意思),一邊伸長脖子看熱鬧,看到季棠棠時,他突然就張大了嘴巴。

醫護人員指引著擔架匆匆進了門診大廳,看熱鬧的人群有跟過去的,也有散開的,只有那個藏族男人還站在原地,右手拎著一大袋醫院門口包子鋪里買的包子,左手是三份打包好的米粥。

又過了一會,他突然反應過來,轉了個身,朝著門診大廳右側的住院大樓跑過去,等電梯的人太多,排不上隊,他等了兩秒就不耐煩,騰騰騰沖上了樓梯,一口氣奔到三樓骨科住院病房,在過道里就嚷嚷開了:「小毛毛,小峰峰,你們猜我看見誰了?」

居然沒人理他,雙手騰不出空來,他伸腳把門給踹開了,出乎意料的,屋里除了岳峰和毛哥,還有兩個穿戴的很齊整很斯文的男人,年紀都在五十上下,其中一個架了副金絲眼鏡,打眼看去,很有點當官兒的派頭,奇了怪了,他剛出去買早飯時,明明沒訪客的啊,看來小峰峰人緣還是挺廣的嘛。

岳峰躺在床上吊點滴,毛哥在邊上陪著,看見他這么冒冒失失闖進來,又是這么一身不倫不類的裝束,多少有點尷尬,末了岳峰咳嗽了一聲,跟那兩人介紹:「這是我朋友……神棍,他在藏區住慣了,沒怎么出來過……」

然後又給神棍做介紹:「這兩位,是苗苗的爸爸,還有……叔叔。」

作者有話要說:我明兒再去回復親愛的們上一章的留言加送分,現在我要碎覺覺去了,每次一更文,我的美容覺就泡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