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尾聲(1 / 2)

怨氣撞鈴 尾魚 5665 字 2020-1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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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兩點多,毛哥再次接到岳峰電話,說是快到了,掛了電話之後,毛哥指揮神棍:「你帶件厚實點的衣服,樓下候著,峰子說棠棠穿太少了。我去附近飯店打包點吃的過來,估計兩人都餓壞了。」

神棍異常興奮:「小棠子要是知道我為了跟她相處,把火車票都往後改簽了一天,肯定特別感動。」

毛哥翻了個白眼,心說感不感動我不知道,峰子肯定是又要崩潰了。

毛哥打包了菜和湯回來,大老遠就看到神棍以一種昂然和不正常的姿態杵在酒店門後,路過的不少人都對他指指點點,走近一看,毛哥差點沒暈過去:神棍一身藏裝,右胳膊下夾了床被子,左手捧了束雜七雜八的花,表情挺嚴肅庄重,偶爾還領導人一樣對對他行注目禮的人含笑致意,來一句「扎西德勒」。

毛哥自覺跟他說話都嫌丟人,遮遮掩掩上去,裝著是路過看熱鬧,湊近時惡狠狠凶他:「你干啥這是!」

神棍挺有理的:「不是帶件厚實點的衣服嗎,我翻過了,咱們的衣服沒那么厚實的,還是被子好,暖和!幸虧我早上起來沒疊被子,里頭還有熱氣呢!」

毛哥忍住要飆血的沖動:「那這花呢?」

神棍神秘兮兮湊過來:「小棠子不是卧底歸來嘛,我這是喜迎英雄回歸。你看電視里一般都要喊歡迎歡迎熱烈歡迎的。」

毛哥太陽穴都亂跳了,神棍還嫌不夠,又給他添點料:「這花便宜,昨天剩下的,你可別跟小棠子說啊,不然她覺得我送過期的,心里不高興。」

毛哥想撞牆的心都有了:你那花花草草蔫蔫巴巴的,棠棠能看不出來是過期的嗎?

索性不管他了,心說反正雷的是峰子不是我,扔下神棍一個人回房間,坐了會之後,收到岳峰電話,說是到樓下了,聽筒里聲音挺雜的,掛電話時,聽到岳峰沒好氣地吼:「你把你那被子拿開行么?」

神棍挨罵,毛哥幸災樂禍,樂顛顛起來先把門打開,不一會岳峰就抱著季棠棠快步上來了,他把季棠棠放自己床上,拉了被子蓋好,追在後頭的神棍憤恨不平:「你還不是用被子蓋!」

岳峰斜了他一眼,滿心的沒好氣,倒是季棠棠捧著花,忍著笑對神棍說了句:「花我挺喜歡的。」

神棍心里又舒服了,他趕緊補充:「小棠子這花是今天新采摘的,你別看有點蔫,西北太干了,叫風給吹的。」

毛哥咳了兩聲,招呼兩人先吃飯,他打包來的菜都不錯,翡翠蝦仁,山葯排骨,茄汁里脊,都是下飯利口的,加上季棠棠真餓了,吃的真個舒心舒肺,岳峰幾次說她:「你慢點,沒人跟你搶。」

說了也白說,見她不理又怕她嗆著,拿紙杯給她倒了杯水,然後吩咐她:「吃完了洗個澡,睡個好覺。你先穿酒店浴袍,我去石嘉信那把你東西取回來。」

轉頭又囑咐毛哥:「她腿那傷的特別重,我給簡單處理了一下,行李里有葯箱,待會你給好好弄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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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門之後,岳峰先把車開到陳二胖單位,陳二胖擔了半宿的心,終於見到車和人無恙,長長舒了口氣,但還是忍不住說他:「你別在外頭亂竄,我生怕那群龜孫子又找你麻煩。」

岳峰笑了笑:「暫時估計找我麻煩的可能性不大,再說過兩天我就走了,我這種小角色,也不值當他們全國追蹤跨省追捕的。」

陳二胖算了算日子:「也行,你那車估計也是這兩天修好,你最近忙,那頭電話都是找的我——你得有心理准備啊峰子,你那車修的錢,趕上我這車換一輛了。」

這結果比岳峰預想的好多了,他開慣了豐田這款車,換別的還真不行,要是新買一輛,那得出老血了,現在能修好湊合用,那是再合適不過了。

告別陳二胖,岳峰打車去了石嘉信所在的酒店,一進門就看到石嘉信在酒店大堂的沙發里坐著,邊上坐了個長頭發的女孩,應該是尤思了,穿戴挺齊整的,懷里抱著季棠棠的背包,石嘉信看到岳峰,先站了起來,尤思愣了一下,隨即看向岳峰的方向。

岳峰只當是沒看見石嘉信,只是沖著尤思點了點頭,尤思的眼圈頓時就紅了,問他:「她沒事兒吧?」

岳峰淡淡回了句:「那要看怎么樣才能叫沒事兒。如果你們覺得把一個姑娘家扔那種地方大半宿還能叫沒事,那就是沒事兒。」

尤思讓他這么一堵,眼淚立刻就出來了,石嘉信沉默了一下:「這事真的很抱歉,我們當時也沒有辦法。」

岳峰心里罵了句我cao,皮笑肉不笑地來了句:「是啊,這我特理解,你當然沒辦法,你什么時候有過辦法啊,你救自己的女人都沒辦法,我也不指著你救別人有辦法。」

這話說的挺狠的,尤思抬頭看了石嘉信一眼,神色很復雜,石嘉信臉色變了變,往前走了兩步:「岳峰,我們單獨談。」

他把岳峰引到一邊的角落里,確信尤思聽不見了,才惱火地開口:「既然人都回來了,咱們能不能各退一步,就此算了?你在這里挑撥我和思思的關系,算個怎么回事?」

岳峰不怒反笑:「算了?你還真是吃的燈草灰放的輕巧屁,我告訴你,這次是棠棠囫圇著回來了,她但凡有個缺斤少兩的,我都不會這么容易放過你的!尤思面前,我忍著沒揍你,已經很給你面子了。」

說完冷笑一聲,轉身去沙發那里拎包,走了兩步,又回頭看石嘉信:「再說了,你和尤思的關系,還用得著我挑撥么?女人又不是傻子,這男人靠不靠得住,心里還沒桿秤嗎?」

拿包的時候,尤思小心翼翼地看著他,含淚問了句:「我能去看看她嗎?」

岳峰猶豫了一下,他雖然對石嘉信有氣,但對尤思的電話,終究是心存感激的:如果沒有那通電話,他不可能找到季棠棠。

岳峰看了尤思一眼:「你去可以,他,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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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嘉信同意尤思去看季棠棠,但自己一定要跟著,岳峰雖然不高興,但也就沒再堅持——尤思這么艱難才能回來,想來石嘉信也不放心再把她交到別人手里的。

回到酒店,岳峰讓兩人先在門口等,自己先進去看季棠棠方便不方便,出乎意料的,季棠棠居然沒睡覺,裹著被子跟神棍看鬼片,兩人眼睛都睜的圓溜溜的,岳峰真心搞不清楚鬼片有什么好看的,問起毛哥,說是出門買什么飛天銅雕禮品送人。

岳峰先把神棍趕出去了,許諾的代價是神棍可以在外頭找個網吧打一下午的連連看,上網費和期間的吃喝費用一律允許報銷,神棍樂的嘴都合不攏了,嗷嗚著出門,在門口看到石嘉信和尤思時愣了一下,轉念一想反正不認識,繼續嗷嗚著下樓去了。

進屋之後,尤思先給季棠棠道歉,季棠棠跟她說話,眼睛卻是看著石嘉信的,她說:「你有什么好對不起的啊,是我讓你先走的,再說了,你後來不是讓岳峰來找我了嗎,真要說對不起,也不該是你說啊。」

從魔鬼城回來的路上,岳峰把大概的情況給季棠棠講過,要說她心里頭不氣是不可能的,雖然平靜下來之後,知道也不能把他怎么樣,但話里話外,不刺他兩句到底不痛快。

石嘉信笑了笑:「我知道你心里頭不痛快,不過這事,我還真不覺得我哪里做的過分了。當時那種情況,我去拼,連思思都要搭在那。就算後來去找你,我也想不到你鑽到地下去了,所以找你也是白搭。再說了,幫多幫少,也看親疏關系,如果這電話不是打給岳峰,打給不相干的阿貓阿狗,人家會去找你嗎?我之於你,或者你之於我,比路人也多不了多少,犯不著為你以身犯險。」

季棠棠沒想到石嘉信居然還能擺道理,氣的太陽穴突突亂跳,還沒想出反駁的話來,石嘉信又補充了一句:「再說了,思思打電話給岳峰,我也默許了的,那公路里程碑,你以為是思思記住的?她一個女孩子,嚇也嚇傻了,哪里會去注意路邊一閃而過的路碑?」

季棠棠怒極而笑:「讓你這么一說,我不給你磕頭道謝都說不過去啊?」

岳峰在邊上聽著,臉陰的都能下下雹子來,他跟季棠棠不同,這些年走南闖北,很是對付過一些無恥之徒,知道跟這些人講理,除了把自己講吐血之後,是收不到任何效果的,就算能吵得過他,也不屑於把自己降格成潑婦一樣的角色,索性下逐客令:「看也看過了,該走了吧,棠棠身上還有傷,也該休息了。」

石嘉信不挪窩兒,定定看季棠棠:「咱們之間,是不是能單獨聊聊?如果我沒記錯,請你幫忙去救思思,我是該給你些報酬的。」

季棠棠愣了一下,交易或者報酬這回事,的確是有的,但這一番死里逃生掙扎下來,她幾乎已經忘到了九霄雲外,如今石嘉信又突然把這事擺到了台面上,讓她有一種恍然隔世的感覺。

她沉默著沒說話,這反應算是一種默許了,岳峰也沒多問,說了句:「我請尤思去樓下喝點東西,算是謝謝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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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峰他們走了之後,石嘉信拖了張椅子在床邊坐下:「還是得謝謝你救了思思。」

說到尤思,季棠棠又有點心軟,她問石嘉信:「你知道她出什么事了嗎?」

石嘉信沉默了一下:「她沒說,不過我大致猜到。」

季棠棠嘆了口氣,心里頭有點堵的慌,想了想說:「你得對她好點,這幾天多注意些,防止她想不開。」

石嘉信有點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你對思思倒是挺好的。」

季棠棠忽然就怒了:「怎么說也是老子廢了半條命給救出來的,要是剛到你這就尋死了,我圖的什么?」

石嘉信笑了笑,末了轉入正題:「兩件事。」

「第一是,你是盛秦兩家混血這事,我會給壓下去,告訴他們中途失去線索,跟丟了。盛家跟秦家風格不一樣,這么多年,盛家龜縮八萬大山,很少會興師動眾出去找人麻煩,而且中間又死了個盛影,盛家忌憚之下,估計短時間內不會對你有動作——如果他們還不干休的話,我會在中間攪局,實在攪不了局,我有岳峰的電話,也會通過他通知你。」

季棠棠沒吭聲,打心底里,她對石嘉信的作法挺感激的,想到自己九死一生的,到底也不是全無收獲,只是剛剛才對他發過火,現在又道謝,到底覺得變扭。

「第二是……」

說到這,石嘉信略微頓了頓,從懷里掏出一個信封:「你要的八萬大山的路線圖,我沒給你最終的地點,你血的味道特殊,不可能通過石家人的屏障,你到路線上最近的鎮子住下,打里面的電話,你的外婆叫盛錦如,她還在世。盛家的很多事,我作為外姓,是沒機會知道的。如果盛家還有一個人願意對你講,那只能是她了。」

季棠棠看著石嘉信手上那個信封,卻沒有伸手去接,信封是牛皮紙做的,現在已經很少用了——又是沒完沒了的盛家,秦家,秦家,盛家,她有一種奪過來撕得粉碎的沖動,似乎那樣,可以把這種糟心的關系一並撕沒了,而接過來,就意味著所謂的再世為人只是一句自欺欺人的謊言,活著一日,秦家盛家就籠在頭上一日,永遠曬不到人間的清平日光。

見季棠棠沒有接,石嘉信把她把信封擱到床頭櫃上:「其它沒什么了,咱們或許永遠不見,或許……在八萬大山見。」

石嘉信說完,特意頓了頓,見季棠棠沒有再接話的意思,也就識趣的離開。

季棠棠一直看那個信封,心里頭天人交戰:實在不想接過來,實在不想打開——好不容易活著,好不容易有一個前方有路的開始,能不能不要剛邁步就烏雲蓋頂雲遮霧罩?

門輕微的一聲響,岳峰進來了,季棠棠渾身一顫,飛快地伸手把信抓過來塞到床墊子底下,作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

岳峰沒有察覺出異樣,直接走過來坐下,季棠棠抬頭微笑:「他們走了?」

岳峰點頭:「你們在這里的時候,尤思跟我聊了挺久的。」

季棠棠有點意外:「聊什么?」

岳峰猶豫了一下:「她問我,如果我有女朋友,女朋友又被人……欺負了,我會不會嫌棄。」

季棠棠嘆了口氣,問岳峰:「你會嫌棄嗎?」

岳峰沒告訴她自己是怎么回答尤思的,只是翻了季棠棠老大一個白眼:「我有病吧,去操心這種如果假如的事,我有那心思,好好看著女朋友,不讓她被人欺負比什么都強……我說,你還睡不睡覺了?」

一說起這個,季棠棠比誰都憂郁:「我是想睡來著,可是頭一挨到枕頭就疼。」

岳峰愣了一下,扳過她的腦袋過來看,季棠棠疼的吸氣:「別別別,疼疼疼……」

明顯一個山包,岳峰倒吸一口涼氣:「後腦勺是怎么了?」

「叫人抓著頭發往地上撞的。」

岳峰瞪著她,心里頭火蹭蹭的,想來想去,覺得最可氣的就是她:「怎么沒把你給撞死呢?」

季棠棠可憐巴巴地看了他一眼,居然還回了一句:「腦殼硬唄。」

岳峰被她給氣樂了,頓了頓,沒好氣地靠著床倚板坐到床上,順手把枕頭墊到背後:「過來過來。」

季棠棠還沒整明白,被岳峰拉到懷里,兩手撥著她的脖子擺了個位置,盡量不碰後腦,臉貼著他胸膛:「豬就是笨死的,睡覺都不會。」

季棠棠臉頰一熱,心里頭卻暖暖的,就這么被他摟著沒作聲,過了會忽然就抬起頭,似笑非笑地看岳峰:「這心跳的夠厲害的啊……」

岳峰氣壞了,騰一下坐起身來,伸手就把她往外推:「走走走,爺不伺候了。」

季棠棠咯咯笑著把岳峰拽住:「睡覺,睡覺,我老實睡覺。」

岳峰咬牙切齒:「再唧唧歪歪馬上打個車把你送回去埋了。」

季棠棠老實了,安安靜靜伏在他懷里,頓了頓小心翼翼地說了句:「岳峰,我給你提個醒啊……」

岳峰聽她說的鄭重,還以為要說什么,哪曉得她緊接著就來了一句:「市區的出租車是不可能接去雅丹的生意的,因為得空車返。」

岳峰給磨的沒脾氣了:「棠棠,你不累我可累了啊,我昨兒半夜到現在沒合過眼呢。」

季棠棠不說話了,過了會,岳峰低頭看她,見她眼睛還睜著,笑著拍拍她腦門:「想什么呢?」

季棠棠抬頭看他:「岳峰,接下來怎么辦啊?」

「你都以身相許了,當然跟我走,你還想怎么辦?」

「跟你走到哪去啊?」

「我其實想過這事兒,目前這情形,咱們先在路上過一陣子,你的身份不能暴露,正好我的車能用,交通這一塊算是沒問題。至於住宿,我各地的朋友開酒吧客棧的多,可以投宿,你沒身份證,不到萬不得已,我的證也別用。我估摸著在外頭三五個月就差不多了,到時候你跟我回家,沒事少露面吧。秦家沒在天上放衛星,沒那么容易找到你。」

季棠棠聽的滿心惆悵:「我好像個超生的黑戶口,東躲西藏的,一輩子都這樣嗎?」

岳峰笑了笑:「不至於一輩子這么慘吧,不是說,結了婚,你對秦家就沒意義了嗎?」

他忽然疑惑起來:「哎,棠棠,到底是結了婚,還是發生關系?」

季棠棠慢吞吞回了句:「我也不清楚,神棍好像提過是沒有生育的盛家女人……。」

岳峰騰的就從床上坐起來:「那棠棠,趕緊生一個吧。」

回應他的,是季棠棠殺人的目光,岳峰很是自覺地又坐了回去,自己給自己找台階下:「不過咱們還……不太熟,我也是……很不情願的。」

季棠棠又好氣又好笑,把頭埋進岳峰懷里,腦子里突然跳出一個念頭:這八萬大山,似乎還是應該走一趟的。對於秦家和盛家,她有太多不了解的事情了,而神棍轉述的那個故事,可信度只能標50%——她那個素未謀面卻橫死異鄉的舅舅臨講的故事,細節應該會有所隱瞞……

想到這,她拽了拽岳峰的衣服,試探性地問了句:「咱們接下來往哪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