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第4章(2 / 2)

怨氣撞鈴 尾魚 2636 字 2020-11-07

毛哥悶悶的:「我也是怕他年紀輕,不懂人情世故,好心提醒了句,早知道該把峰子叫來古城過年的,他跟家里不和,先走了棠棠,思思前些日子又沒了,肯定難捱的。」

毛嫂抖羅沾在手上的面:「行了,別多想了,會沒事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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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峰悶頭開了一陣子停下來,自己也不知道到哪了,搖下車窗看了一陣子,突然就打了個寒噤。

這是秦守業家的小區。

秦守業家被炸之後,岳峰來過一次看現場,還是在公安的陪同之下來的,秦家幾乎是被夷為平地,一樓地面有一塊都凹了進去,周邊牆攔腰截斷,牆體中的鋼筋突兀地支楞著,偶爾可見燒的焦融的家用電器,當時受到爆炸波及的臨近的房屋已經在修繕中了,但是秦家的始終沒動,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產權的關系。

這里,來了一次之後,岳峰一直不願來第二次,因為陪同的公安隱約提到,爆炸現場太過慘烈,幾乎算是屍骨無存,僅有的幾片小的骨碴飛片,還是在距離爆炸中心很遠的地方找到的。

今天晚上,鬼使神差的,怎么就開到這里來了?

岳峰的周身泛起冷意,兩只胳膊都起了些微的顫栗,但只是片刻之間,他就做出了決定。

他把車子停在小區外頭,帶上煙和酒,在小區外圍走了大半圈,翻過一處不高的柵欄,循著以往來過的記憶,向著秦守業家所在的位置走了過去。

不難找,秦家始終沒有再建,臨近的幾家出於忌諱,很多都已經搬離了,高檔的燈火通透的小區,在這一塊顯得極其不協調,鋼筋、水泥塊、融掉的電器、積年的雨水、潮濕、青苔、野草,錯落地雜靠,像個巨大的墳堆,岳峰的胸口堵的厲害,他深一腳淺一腳的走,磕磕絆絆地爬上破碎的水泥塊堆坐下。

已經過了很久,早已沒有了第一次來時隱隱的焦火味,天上的雲很厚,月亮的周圍糙糙的,像是長了一圈毛,岳峰把另一瓶酒打開,放在面前腳下,又拿起先前的那瓶,瓶頸子互相輕輕碰了碰,說了句:「棠棠,我來看你了。」

說完一句就哽住了,岳峰把頭埋在膝蓋里,沉默了很久很久,有風吹過,耳邊呼呼的,這個晚上,他找來找去,想找個屬於自己的地方,找了一圈才發現,只有這個地方,才是他最該來的。

「棠棠,你在嗎?」

沒有回答,風吹落水泥塊上的小沙粒,細小的窸窸窣窣的聲音,岳峰說:「我從來不信鬼的,棠棠,可是你要是真變了鬼的話,你出來跟我說會兒話吧,我挺想你的。」

岳峰一邊說一邊仰頭喝酒,啤酒是不辣的,但那么一線順著喉嚨澆下去,辣的眼淚都快出來了,他緩了好一陣子,才又說話。

「我其實還好,就是有些時候提不起勁兒,覺得沒什么可在乎的,日子就這么過,沒什么奔頭。」

「毛子總讓我向前看,其實我也不想做大的改變,有時候我覺得,就這么有吃有喝的,心里有個可想的人,挺好的。你真讓我再去愛別人,我也想象不出該怎么跟人家相處……」

「棠棠你是女孩兒,少喝點……」

「今天九哥給我顏色看,蔣蓉指著鼻子罵我,我真覺得她罵的挺對的,棠棠你是不是也覺得我挺失敗的,到頭來一無所有,想想是挺像條狗的……」

「思思也走了,在下頭遇到了,你們要互相照應,思思也是可憐人……」

……

岳峰喝了很多,也說了很多,迷迷糊糊的,覺得暈,又覺得不是醉,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頭痛的像要裂開,有人搖著他的肩膀大聲跟他說話:「怎么睡這呢,你怎么進來的?」

岳峰都聽懂了,卻不知道怎么回答,看著他只是笑,又伸手推他,那個保安沒辦法,轉頭嚷另一個:「翻他手機通訊錄,打電話找家屬……」

說完了架著岳峰下土堆,岳峰踉踉蹌蹌搭著他走,走了兩步之後回頭,全身的血一下子都沖到了頭頂上!

他看到季棠棠站在土坡頂上,低著頭,雙手慢慢轉著一個煤氣罐的閥門。

岳峰一顆心跳的幾乎就要蹦出來了,大叫:「棠棠你等一等,你停一停,你聽我說。」

岳峰搡開了那個保安就往土坡上沖,腳下被支出的鋼筋一絆就倒了,他緊張地後背直流汗,胳膊撐著地拼命往上爬,那兩個保安也被他嚇住了,一人一邊過來往下拖他,岳峰急的都要瘋了,不明白自己為什么就是爬不過去,他抬頭看到季棠棠還是不管不顧地去轉閥門,聲音都不正常了,顫抖著大叫:「棠棠你等一等啊,你聽我……」

話還沒完,眼前忽然大亮,橘黃色的明亮火焰自煤氣罐中央爆出,團團涌向四周,岳峰眼睜睜看著季棠棠的身體在這瞬間的光亮中四分五裂,感覺自己的身體里面也有什么東西剎那間崩裂了,眼前忽然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兩個保安先費了死力拖也拖不動,忽然間又拖動了,其中一個力收不住,直接前載,痛的大叫:「媽的喝喝喝,撒酒瘋,過年都不叫人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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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邏保安很憤怒,對著方程式唾沫星子亂噴:「什么行為這是,啊,大半夜的翻牆進來,有什么不軌意圖?我們可以報警的你曉得不,這是危害小區住戶的安全!」

方程式點頭哈腰的:「是是,不好意思,真不好意思,我哥這是喝多了……」

潔瑜站在水泥塊堆上,臉色很難看:「從打電話到現在,你們就讓我哥躺這是嗎?這么冷的天,凍出病來怎么辦?」

方程式直朝她使眼色,心說姑奶奶你少說兩句,我這正給人賠不是呢。

潔瑜是不怕的,她打理了那么久的酒吧,見多了各路牛鬼蛇神,見招拆招的,兩個小保安還是不在話下的:「你們干什么吃的,我哥是喝了酒才迷迷糊糊進來的,你們要是工作盡職,我哥會進來嘛啊?玩忽職守還報警,住戶知道了第一個開掉你們,指望你們保安,東西偷光了都不知道,我告訴你我哥這是沒出事,要是進來你們小區磕著撞著絆著了,我跟你們沒完!」

保安也來氣了,威脅似的朝她走了兩步:「哎你這個女人怎么不講理呢?」

潔瑜冷笑:「怎么著,想打人啊,我告訴你我肚子里還有一個,嚇著我沒關系,把他嚇出個好歹,你全家都吃不了兜著走!」

得,有橫的就有更橫的,保安也不想惹事,只好罵罵咧咧過來抬岳峰下去,見他們過來了,潔瑜扶著鋼筋從另一邊退著下,方程式看的心驚肉跳的,生怕她有個閃失,怕什么來什么,潔瑜那頭突然哎呦一聲,嚇得方程式魂兒都飛了:「又怎么了啊?」

「陷了,過來幫我拔下。」

方程式一溜小跑著過去,潔瑜走的這頭都是當時頂上橫梁石板水泥砸著搭一起的,可以從板上走,也可以腳踩實在空隙露出的地上,潔瑜因為懷孕,怕走石板踩空,所以一步步盡量落地,也不知道走到第幾處時,踩下去不是實地,直接下陷了。

方程式小心翼翼地幫她把腿□,潔瑜穿的平底靴子,從靴沿到靴筒全是爛泥,她沒好氣地掏紙巾擦,然後推方程式:「下頭怎么回事啊?」

方程式把手機上的手電模式打開,探著身子眯著眼睛往里照,突然咦了一聲,說:「有個洞。」

潔瑜奇怪:「什么洞?下水道洞?」

方程式腦袋都快鑽到水泥板下面了:「不是,怪了,有個洞,以前是蓋起來了,正好讓你踩空了……有積水,往邊上拐的。呦,現在的狗啊貓的也挺厲害,哪都能打洞……」

潔瑜不耐煩:「走了走了,有完沒完,跟貓兒狗的還較上勁了。」

方程式悻悻的縮頭,心說懷孕的女人還真是神神叨叨的,還不是你問是什么洞的,你不問我看個什么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