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胡春愣住。
十八歲的少女經了風霜、見了險惡,眼神依舊干凈,卻也變得堅韌了:「強奸未遂是刑事案件,而且不是刑事自訴案件,就算我不告他,他一樣也要負刑事法律責任。」她咬字清楚,說得很慢,「你聽不明白的話,可以去問問律師。」
劉胡春是聽不懂話,但聽懂了林禾苗態度,她這是不肯和解。
「你這個不要臉——」
蹭的一聲。
打火機點著了,劉胡春的手指被燙了一下,她本能地把手從門里縮回去。
咣的一聲。
程及把門關上了。
隔著一道門,劉胡春在外面罵街,程及置若罔聞:「你之前的家里還有沒有什么東西要帶走的?我等會兒要去一趟林村。」
「沒有。」
那個家里,沒什么是屬於她的。
上午九點,程及開車去了老屋林村。
他敲門,來開門是林早生。林早生只見過程及一次,一時沒認出來:「你是?」
程及懶懶的調兒:「林同學的老師。」
上一次,他來林家也是編了這么個身份。
林早生想起來了,剛要把人請進去,吳樹鳳陰陽怪氣地來了一句:「你不是她老師吧。」
那丫頭刺人的那天晚上,這位「老師」也過來了,吳樹鳳可不傻,她家那閨女模樣好,這男人又年輕氣盛,一男一女能有什么干凈的關系。
她開口要人:「你把她帶哪——」她看到了程及停在門口的車,口氣立馬變了,「有話進來說。」
程及進門,但沒進屋,就站院子里。
「我就長話短說了。」他懶得兜圈子,開門見山,「我要把禾苗的戶口遷出去,你們只要點頭就行,其他的手續問題我來弄,另外,以後不要聯系她,不要打擾她,不要在外面提起她,就當你們沒生過這個女兒。」
吳樹鳳上次聽兒子說過,這位「老師」的車可不便宜,心里有了算盤:「我把她養到這么大,你說帶走就帶走?那我家豈不是白養她了,就算養條狗也能賣幾個錢——」
程及打斷:「你孫子做手術的錢我來付。」
吳樹鳳立馬雙眼發亮,腦子里靈光一閃,開口要錢:「除了手術費,還要給我們五十萬。」
林早生小聲地插了句嘴:「你少說兩句。」
吳樹鳳用眼神警告丈夫閉嘴:「我要得又不多,一個活生生的人,她就值這個價。」
程及見過賣女兒的,但沒見過賣得這么理直氣壯的。
他也不急,語調慢慢悠悠:「葛建濤是怎么進房的,房門是怎么鎖上的,沒忘記吧。」他嘴上噙著笑,眼底陰嗖嗖的,「你們也想吃牢飯嗎?」
吳樹鳳肚子里沒墨水,就是個紙老虎,一聽見要吃牢飯,她就慌了神:「那、那就手術費好了。」
還挺識相。
程及「善意」地給了個忠告:「不要動其他的念頭,我是給得起錢,但我也有很多不給錢照樣能把事辦妥的法子。」
他說完,走人。
「先生。」
「先生。」
林早生追了出去:「先生。」
程及開了車門,沒立馬上去。
林早生年紀不算大,頭發已經白了一大半,他駝著背,腿腳遲緩,叫住程及後,他沉默了一陣,哽咽說:「我閨女她沒有神經病,也不是自閉,她只是不愛說話,她很聰明的,也很善良。」
程及冷笑了聲:「現在才說不晚嗎?別人罵她有病你怎么不開口?」
林早生羞愧地低著頭,他直不起腰,背駝得更厲害:「是我沒用,我是窩囊廢,她走了也好,在這個家只會受罪。」他雙眼渾濁,老淚縱橫,「我、我家禾苗……以後就拜托您了。」
「已經不是你們家的了。」
程及上車,把車門關上,踩了油門,跑車咻的開走了。
路上,戎黎的電話打過來。
程及戴上藍牙耳機,接了:「干嘛?」
戎黎說:「我跟徐檀兮在一起了。」
程及哦了一聲:「然後呢?」
「我跟她在一起了。」
「你這是在炫耀嗎?」
戎黎糾正:「通知。」
行吧,就讓你尾巴翹上天。
程及給他一個鎮友的面子:「恭喜。」
「嗯。」
戎黎掛了。